第十一章 才子佳人信有之(第2/4页)

“我并不知道这是一次征服与光明的旅途。” 

1934年,正月,巴黎。 

一架飞机在气浪中降落在巴黎机场。 

机场大厅的走廊上,客人们寥寥无几。贵婉穿着一身黑色的洋装,手腕上挂着一把时髦的阳伞,拎着一个行李箱匆匆走来。 

她身材修长,一头乌黑飘逸的秀发,一种沉着冷静的态度,表现出与她实际年纪不太相符的高深莫测。 

“早上好,小姐,旅途愉快。”穿着笔挺的机场空乘制服的资历平迎上贵婉。

贵婉微微一怔,默默点头。 

“我可以帮您拿箱子。”资历平殷勤地说。 

“不用了。”贵婉说。 

贵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睡得很少。资历平能够感受到她的某种疲倦。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贵婉手腕上的伞,贵婉注意到了他这偷偷一瞥。 

“马上又要转机吗?” 

贵婉不答话,向前走去。 

机场出口处,有出租车和马车在等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天气阴冷,旅客不多。贵婉正准备踏上一辆马车。 

突然,街口冲出一辆马车,横冲直撞地对着贵婉冲过来,贵婉闪身去让,一个踉跄,她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扶住了,心一慌,手上的箱子一晃,伞落地了。一只男人的手瞬间替她拿稳了箱子,捉住了伞柄。 

资历平就站在贵婉身边。 

那一身空乘的制服给了贵婉安全感。 

“小姐,你没事吧?”资历平的神态温婉,春风和煦。 

“没、没事。”贵婉说。 

“有没有受伤啊?” 

贵婉扶了扶腰,说:“没有,谢谢啊。” 

“我帮您。”他要接过贵婉手中的皮箱,贵婉拒绝了。 

“不用,谢谢。”贵婉说,“我自己来。” 

马车夫来替贵婉打开车门,贵婉上车。资历平很绅士地伸手扶了贵婉一把,贵婉这次没有拒绝。 

“谢谢。” 

资历平帮她把皮箱放好。 

“您去哪儿?”车夫问。 

“左岸饭店。靠近拉丁区。”贵婉答。 

“祝您玩得愉快。”资历平有礼貌地目送贵婉的马车驶离机场。 

马车向前。贵婉手扶着皮箱,突然感觉皮箱有点不对,贵婉赶紧捏了一下伞柄,她的脸“唰”地一下变色了,嘴唇苍白,手指尖在颤动,她的皮箱和伞都被人换过了。 

“停车!停下!!” 

车夫一脸懵懂。 

贵婉的心跳加剧,喘息起来。 

她挽起马车的车帘,侧身遥望,街头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哪里去寻刚刚那男子的踪迹。 

“小姐?你,你怎么了?生病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车夫问。 

贵婉喘着气,渐渐镇定下来。看看手中的皮箱,自言自语地说:“他怎么做到的?” 

原来,当街上那辆马车横冲直撞地对着贵婉冲过来的时候,贵婉一个踉跄,闪身去让,她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扶住了,心一慌,手上的箱子一晃,伞落地了。一只男人的手瞬间替她拿稳了箱子,捉住了伞柄。 

其实,马车冲过的一瞬间,箱子已经换了。贵婉的箱子落在那辆马车上了。资历平拿稳的是“假”皮箱和换过的“洋伞”。 

此时此刻,一辆马车驶过。 

资历平下车,他给了车夫一笔钱。车夫乐呵呵地拉活去了。 

“啪”的一声,资历平打了一个响指,阳光下,他撑开了一把伞。春阳暖暖,伞底的资历平,手上提着一个皮箱,他得意洋洋地微笑着戴上一副墨镜。 

资历平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潇洒地回眸。 

他朝贵婉离去的方向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资历平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打开皮箱后,大失所望。箱子里面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几份老掉牙的报纸,几个用棉花包裹起来的电子管,一叠换洗的衣服,一双高跟鞋。 

真心没有一件值钱货。 

资历平吹着口哨,嘴里嘟囔着,“妹妹,你也太省吃俭用了。”他翘着二郎腿,继续翻检皮箱,看到一串钥匙和一封信,信是法文写的,文笔流畅,好像是一个房东在告诫他的房客,不要在房间里使用煤油灯等。资历平搞不懂了,他迅捷坐起来,“妹妹,你并不是去左岸饭店吗?这可是去巴黎东站简易旅馆的地址!” 

妹妹你在干吗呢? 

资历平自言自语了一句:“我也叫贵婉,你也叫贵婉。为了你这个贵婉,我就不能做贵婉。这不公平,对吧?妹妹?” 

他拎起皮箱,直奔巴黎东站简易旅馆。 

好奇心驱使他前往一探究竟。 

可惜,好奇心是要害死人的! 

很快,资历平就后悔了! 

巴黎东站临街的简易旅馆二楼上,厚重的窗帘被拉开一道缝隙,一缕日光投射进来,资历平被枪顶着头,一步步后退。 

“妹,妹,妹……妹,妹。”资历平双手高举,退到房间中央。 

贵婉一管乌黑的枪口对准他的眉心。他口中的“妹”,被贵婉听成“没”了。

“没什么没?” 

“我、我、我……我是来还你伞的。” 

“是吗?”贵婉漫不经心地说。 

“当、当然,伞——伞是你的——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你为什么拿?” 

“拿错了。” 

“伞拿错了?” 

“是,是。” 

“箱子呢?” 

“也拿错了。” 

“房间也进错了?” 

“你真善解人意。”资历平笑笑。 

“这么巧?” 

“无巧不成书啊。” 

贵婉的枪口用力一抵资历平的额头。吓得资历平“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下次想个更好的借口。” 

“别、别开枪,妹妹。还你伞,是我想到的最好创意了。” 

“胆够大的——” 

“伞是撑出来的,胆是练出来的。” 

“哦,原来你是个练家子。” 

“承让了,妹妹。” 

“谁是你妹妹?” 

“妹妹,小心枪走火。你要谋杀你亲哥哥吗?妹妹。” 

贵婉咬字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我只有一个哥哥,叫贵翼。” 

“对,我拿错了你的箱子,是因为你用了我的名字。” 

贵婉用眼睛盯住他,半响,明白过来了:“我倒是听老辈人提过你。” 

“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你长得还真有点像我。” 

“我在前,你在后。应该是你长得还真有点像我。”资历平慢慢站起来,贵婉冷着一张脸,打开保险,吓得资历平猛地又跪下去。 

“妹妹,妹妹,妹妹有话好说,枪下留人。” 

“伞给我。”贵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