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穷追猛打(第2/6页)

苏梅早年还有一身浪漫气质。 

但是现在,她已经锻炼成一头猎犬,可以随时露出凶恶的牙齿去撕咬猎物,毫不留情。她看完贵翼的名片后,就把白玫瑰扔进了垃圾桶。 

资历安敲门进来了。 

他很少进她的办公室。因为他是她的上司,他随时可以打电话叫她到办公室来聆听教诲,今天,他破了例。 

他主动来找她。 

苏梅很守规矩地站起来,向他立正。 

资历安“啪”的一声把一份档案查阅表扔到苏梅的办公桌上,生气地说:“解释一下。” 

苏梅垂下眼帘。 

“我就不明白了。”资历安的口气咄咄逼人,“谁允许你这么做的?你为什么对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那么上心。你想调查什么?我说过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准私自追查‘告密者’,你倒好,阳奉阴违,孜孜不倦地去查谁‘出卖’了你,你到底是怀念从前的生活,还是忘不了从前的情人?”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苏梅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她说,“为什么两年前我会被捕,而我的上线和下线都安然无恙?为什么?为什么当时你主持的市政府特情处会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你们熟悉我所有的生活轨迹和任务路线,为什么,啊?我只要一个答案,有错吗?我告诉你,我并不留恋过去的生活,我只关心一件事,我,苏梅是被谁出卖的!仅此而已。这对你来说,只是一句话,对我来说,是我的一生转折点。” 

“停手吧。” 

“我不会停手,除非你给我答案。”她很激动,“一定是他出卖我的,而他居然没事!我必须找到真相。” 

“你真可怜。”资历安忍无可忍地说,“知道你为什么可怜吗?你的生活无趣无求,你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享受生活。而且,你的工作已经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 

“我觉得正相反。”苏梅反唇相讥。 

“是吗?”资历安看着她,“我以为我们快结婚了。” 

“可是你从骨子里蔑视我,为什么?” 

“我想你大概是病了。” 

“你讨厌你大哥,他处处都比你优秀,他疼爱小弟,对你漠不关心,你们资家三兄弟,唯独你资源最不好,你没能留学深造,你考不上高等学府,而他们两个随随便便就可以拿到全额奖学金!你恨他们,尤其恨你大哥,所以,你要把他曾经的女人踩在脚下,践踏她,以获取你卑劣的尊严和快感。” 

“够了!” 

“不是吗?” 

资历安长吸了一口气,稳定了情绪,说:“苏梅我告诉你,你对资历群所有的调查都是白费力气,你看到的、想到的、猜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还有就是,你最近精神恍惚,状态实在不好。你生病了!放假休息吧。”他说完后,就要转身走。 

“就算我放假了,养病了,我也不会罢手,直到我找到他。”苏梅说。 

资历安停下脚步,回眸看看苏梅,说:“苏梅,在这个世界上,没人想害你,你真的不必过多地咀嚼和回味过去的爱情故事,它会让你崩溃的。还有一句忠告,在间谍的世界里,没有爱情故事,如果有,只能是悲惨世界。” 

他走了,反手关上门。 

苏梅感觉资历安对自己的态度由任意摆布转变成了轻贱,他有什么资格轻贱自己?两相比较,她宁肯选择去死。 

苏梅气愤地一把将琉璃烟缸扫荡在地,琉璃粉碎,而她在一场又一场的幻灭中寻找自己来时的影子。她看着琉璃碎片中映射出自己扭曲的脸,她很心疼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资历安余怒未息地摔门而入,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很疲惫,为了这个“换谍”案子他熬红了双眼,夜不能寐。 

起初他在拿到共产党交通局在上海联络站的一个小组名单时,他是踌躇满志、顾盼雄飞的。资历安指望自己一夜成名。 

他为此做了最周详的计划。 

他启用了最优秀的外勤特务,改名换姓,一个一个有计划、有目的、有阴谋地进入原*小组成员的生活领域,熟悉他们的一举一动,音容笑貌。然后,冷血残酷地将原*原班人马一一诛杀之,让特务们各自融进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中去。 

他甚至还把假“青瓷”当成“叛徒”来配置,这样,整个小组像模像样,有领导,有电台,有任务可执行,甚至有预备的“叛徒”可供清除。 

多么的完美。 

简直无懈可击。 

可是,就在短短的一周前,贵翼来上海赴任的第一天,惨案就发生了。 

他派出的四名优秀特务于一夜之间在这个尘世里消逝了,一出好戏,还没有开锣,演员们就集体谢幕了。 

资历安躲在无人处大哭了一场,哭得肝肠寸断。他父亲过世的时候,他都没有哭得这样彻底这样惨。 

他开始疑神疑鬼。 

怀疑一切。 

他怀疑这个“局”一开始就是“陷阱”,这个口口声声要帮自己建功立业的“影子”就是一个高明的双面间谍。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怀疑苏梅有目的地接近自己,他甚至感觉得到苏梅写在脸上的欲望。她要掌权,她想取而代之。 

他怀疑贵翼到上海赴任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阴谋,他要复仇。贵翼笑吟吟举起屠刀,一刀一刀地割掉他资历安心头的肉。 

他怀疑小资,处处跟自己作对。一个贼,是毫无信仰可言的。但是,小资同情心泛滥,泛滥到可以为了一个*的小孩子跟资家翻脸!这口气,实在憋屈。 

资历安已经掉到“怀疑”的泥沼里,办公桌上的烟缸是可疑的,办公室的电话机是可疑的,走廊上来往人员的脚步声是可疑的。 

资历安站起来,窗台上种着“仙人掌”,他把杯子里隔夜的水倒到花盆里。然后,在房间里踱步。 

他站在门前,听见走道上有声音,他驻足。但是,并不刻意去听,因为走道距离远,听也听不见。 

电话铃声响了,他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话。 

他走过去,拿起听筒。 

“喂……我是。” 

对方是做黑市枪械生意的大头目,资历安的头愈发痛起来。 

“我没打算不付钱。”资历安说,忽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素来少有急智的他,居然在瞬间逮到一只“替罪羊”。 

“……我的兄弟因为购买黑枪,被新上任的军械司副司长贵翼给拘押了。到现在也没放出来。”资历安说,“所以,我们侦缉处暂时不打算购买‘黑枪’了。我们得通过正常手续从军械局领取合法枪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