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一台频闪观测仪被用来确定旋转外壳的放置高度,以便取得完美的平衡——否则内壳将在外壳中震动,导致整台设备解体。
离开乔治敦大学校园之前,路克看过了他的华盛顿道路图。史密森尼博物馆位于一个叫作“国家广场”的公园。路过K大街时,他看了手表,估计十分钟后就能到达目的地,假设找到演讲会场需要五分钟,他应该能在演讲结束前进入会场,然后他就能搞清楚自己是谁了。
虽然自他醒来发现自己失忆到现在才过去十一个小时,但因为他不记得今早五点之前发生的任何事情,所以,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就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他在第九大街向右转,满心期待地向南面的国家广场赶去。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一声警笛,心猛地悬了起来。
他看看后视镜,一辆闪烁着警灯的巡逻车跟在他后面。前排坐着两个警察,其中一个指着右侧的路沿冲着路克比口型:“靠边停车。”
路克绝望了,他差一点就办到了。
他是不是违反了什么交通规则,警察要开罚单?然而,就算只是开个罚单,警察也要看他的驾驶执照,而他根本没有驾照。无论如何,他都不是简单的违反交通规则而已,因为他开的是偷来的车,他本以为车主今晚从费城回来发现车被偷之后才去报案,但可能哪里出了岔子,警察现在就来逮捕他了。
但他们得先抓住他才行。
他决定逃跑。他现在行驶在一条单行道上,前方是一辆长卡车。他没有多想便用力踩下油门,从卡车旁边绕了过去。
后面的警车拉起警笛,追了过来。
路克超到卡车前面,快速前进。他现在完全凭本能行事,他猛然拉动手刹,向右来了个急转弯。
福特车开始漂移,一边侧滑一边转弯。卡车左转躲避,迫使它后面的警车完全靠到了路的左侧。
路克拉到空挡,防止汽车熄火,车子朝着相反的方向慢慢减速,眼看就要停下时,他又挂上前进挡,踩下油门,在单行道上逆向行驶。
汽车疯狂地左右转动,以避免正面相撞。路克为了躲避一辆城市公交车右转,然后又躲过了一辆旅行车,却在一片愤怒的喇叭声中翻了个翻。一辆老林肯在人行道上撞上了灯柱。一辆摩托车失去了控制,骑手从上面摔了下来。路克希望自己受伤不要太严重。
他来到下一个十字路口,猛地向右拐到一条宽大的马路上,连闯好几个红灯,加速冲过两个街区,他看了一下后视镜,发现警车已经不知去向了。
路克再次转弯南行。现在他彻底迷路了,只知道国家广场在南面。既然已经把警车甩掉,他暂时可以正常行驶了。然而,现在已是下午四点,比起五分钟前,他距离史密森尼博物馆更远。如果他迟到了,听众们就会散场,所以他再次踩下油门。
路克目前所在的这条街向南是个死胡同,他不得不向右拐,他一边穿街过巷、绕过各种比自己慢的交通工具,一边寻找街道的名牌。现在他位于D大街,一分钟后,他来到第七大街,然后向南转弯。
路克的运气变好了,一路全是绿灯,他在宪法大道一口气开过七个十字路口,终于抵达了国家广场。
他看到右侧的草坪对面有一座巨大的暗红色建筑,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城堡。地图上显示这里就是史密森尼博物馆。他停下车,看看表,四点零五分。听众们一定准备离开了。他咒骂着跳了起来。
他跑过草坪,那位秘书曾经告诉他演讲是在博物馆后方的航天楼里举行的,那他现在看到的是前方还是后方呢?这看起来像是前方。大楼侧面有一条小路,穿过一个小花园,他沿着小路来到一条两车道的宽马路。他继续跑,看到一扇精致的铁门,它通往博物馆的后门。他右边的草坪一侧有一座貌似一个旧机库的建筑,他走了进去。
路克四处张望。这儿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各种飞行器:旧式的复翼飞机、二战时代的喷气机,甚至还有热气球。地板上放着一只玻璃柜,里面陈列着飞行员的徽章、飞行服、航空相机和照片,等等。路克对一位没穿制服的保安说:“我来参加关于火箭燃料的演讲。”
“太迟了,”那人看看他的手表,“现在是四点十分,演讲结束了。”
“演讲是在哪里举行的?我也许还能找到发言人。”
“我想他已经走了。”
路克紧盯着他,慢慢地说:“回答我的问题,在哪儿?”
那人看上去挺害怕。“在大厅那一头。”他急忙说。
路克快步穿过大厅,他看到一个临时搭建的演讲厅,设有讲台、黑板和几排椅子。大部分听众都走了,服务人员正把折叠椅堆放在房间的一边。然而角落里还有八九个人围着一个白头发的男人正在讨论着什么,那个人可能就是今天的演讲者。
路克心情沮丧。几分钟前,这儿还有一百多名科学家——他的同行——在听演讲,而现在只剩这么点人,很有可能没有一个人认得他。
白发男人抬头看看路克,接着回头看看别的人,很难猜出他是否认出了路克,他一直在讲话,根本没有停下来。“硝基甲烷几乎是不可能处理的,不能忽视安全因素。”
“你可以在处理过程中加入安全步骤,如果燃料足够好的话。”一位穿花呢西装的年轻人说。
路克熟悉这些人讨论的话题。他们测试了各种火箭燃料,其中很多都比酒精和液态氧的混合物的威力大得多,但又都具有缺陷。
一个操南方口音的男人说:“偏二甲肼怎么样?我听说他们在帕萨迪纳的喷气推进实验室里测试这个。”
路克突然说:“它虽然有效,但是含有剧毒。”
他们都转过头来看他。白发男子皱起眉头,显得有点烦躁,他显然不喜欢被一个陌生人打断。
接着那个穿花呢西装的年轻人一脸震惊地说:“我的天,你在华盛顿干什么,路克?”
路克心花怒放,简直要喜极而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