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索真相之十三

救援队安静地休息了一夜,蟒蛇可能是被吓着了,居然也没有再出来骚扰。第二天一大早,大家走出万蛇谷,往高处走去。席二虎的猎狗在前边东嗅西嗅,引导着队伍前进。很快地,它带着大家跑到一个山洞前,然后对着里面狂吠不休。徐海城疑心里面肯定有考察团队员的线索,拿着电筒二话不说冲进去。

山洞不大也不深,顶部密密麻麻地挂满蝙蝠,在洞尾立着两个木架子,上面绑着两具奇怪的尸体。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作为刑警的徐海城,见识过太多的尸体,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干一般,光留着一张皮紧紧地贴在骨骼上面,看上去要说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要说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跟着他进来的两名士兵一见眼前状况,二话没说,转身跑出山洞,哇哇地吐个不停。

徐海城看到地上堆着的衣物并非是考察团的统一服装,并且其中一具尸体脚边扔着一个瞳子会的面具,顿时松口气奇$ ^书*~网!&*$收*集.整@理。要在平时他肯定会细细研究他们的死因,但是现在心情大乱,拿着电筒四处扫视一番,确信没有考察团留下的痕迹后,就折回山洞外。

刚才两名呕吐不休的士兵正在向其他人描绘着尸体的模样,看到徐海城出来,露出钦佩的眼神,在这种惨况里还能呆上十多分钟,真的是好耐力。班长问他:“有没有发现?”

徐海城摇摇头,说:“叫兄弟们帮忙将这个洞烧掉吧。”

班长立即吩咐士兵们去捡木柴。

吴春波看徐海城一眼,要往洞里去。徐海城一把拦住他,说:“你要是进去看,肯定会后悔的。”

吴春波微微红了眼,“可能是我爹……”

“就算是,我也认为你不看为妙。”他这句话让吴春波越发觉得不妙,一把推开他往洞里钻,片刻,洞内传来哇哇的哭声。看来其中一个果然是他父亲,死状如此之惨,就算是瞳子会的巫师,也让徐海城心生不忍。

士兵们很快在洞内和洞口堆好木柴,吴春波还在里面哭个不停。徐海城无奈地再度进入这个地狱一般的山洞,将跪在其中一具尸体前的他硬拽出来。

班长立刻下令:“点火。”

火光蹿起,无数的蝙蝠尖叫着,被火舌吞没。透过火光,徐海城似乎看到古榕洞里,小张拿枪对着自己……昨晚做梦时,他梦到方离消失无形,也看到小张对着自己开枪,这两个他生命里最为重要的人,在这瀞云大山里都遭大难,而他却无能为力。眼角不自觉地沁出泪水,他悄悄地抹去。

等火烧完,大家继续出发。见识过洞内的惨状,队伍里气氛很低沉,这也难怪,虽说大部分都是野战军,但谁都是血肉之躯,害怕死亡是人之常情,何况还是那么可怖的死法。

沿途陆续发现考察团的物品,烧得只剩片角的帐篷,扔掉的电池、防毒面罩,遗落的帽子、手杖、哨子……还有一个完整的背囊。徐海城打开一看,发现背囊里的记事本上工整地写着“卢明杰”三个字,脑海里自动弹出他的容貌。一年前因为卢明华的事情与他打过交道,这男生有点愤世嫉俗,却不失血气,而且如此年轻。徐海城心里不无惋惜。

不过沿途都没有发现考察团的尸体或是残肢,让大家没有完全绝望。

猎狗最终将大家带到一个大溶洞洞口,洞上方的山顶立着一个光滑如鸡蛋的巨石,石头上还有几个孔。这块巨石并没有引起救援队的注意,毕竟埙是不常见的乐器,而他们也没有什么考古知识,还以为这块石头就像其他地方的飞来石一样。

洞口很高很大,里面很黑很暗。站在山洞口,就听到流水淙淙的声音,及待走进山洞,灯光所照处一片流光异彩。救援队目瞪口呆,以为来到仙境之中。钟乳石、石笋、石幔等自不必说,洞壁因流水腐蚀形成片片浮云状,也有些如同朵朵莲花盛放般。整个溶洞平面迂回曲折,可分为三层,水流层叠而至。有落差大的,就形成瀑布,更多的却是水帘,幽静柔美。洞内空气清新,有凉风徐徐流动。

大家不自觉地放慢脚步,惊艳于眼前的美景,直到徐海城一声轻咳,提醒大家是来救人而不是观光的,这才加快脚步追随着猎狗。洞内大洞小洞无数,有的洞宽敞,有的洞窄小。大部分都有水流,因为溶洞本来就是地下水腐蚀石灰岩而形成,而现在正是春末,尚属雨季。

猎狗在洞里钻里钻去,忽隐忽现,恍若走进迷宫。然后它忽然吠叫几声,清亮的叫声将洞内固有的宁静打破,远处黑暗里传来很大的哗啦啦的水声,这声响不由自主地让大家想到一条巨蟒因为猎狗的吠叫声而恼怒地拍打着水面。

所有人都加快脚步,冲向吠叫声传来处。

猎狗站在洞口,晃动着毛尾巴。徐海城冲在最前面,扶着洞口一看,里面趴着一个男人,看不清楚相貌,穿的衣服是考察团的,身子还在微微起伏。他似乎听到吠叫声,艰难地抬起头。

徐海城认出他是考察团的马俊南教授。他眼神茫然,干裂的嘴唇一翕一合,问:“你们是谁?”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徐海城快步走到马俊南身边,小心地扶起他,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腐烂的怪味。徐海城将水壶凑近他唇边,他贪婪地喝下一大口,呛得直咳嗽。这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徐海城刚才的话,眼晴里的茫然消失,转而迸发出喜悦之色,一把抓住徐海城的手,问:“是来救我的,是来救我的,对不对?”

徐海城重重地点点头,说:“是的,我们是来救你的。”

马俊南脸上皱纹全在颤抖,老泪纵横,呜咽着说:“他们死了,只有我,只有我……”喉咙被悲伤哽住,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哭泣着,浑身颤抖。

轰隆一声巨响在徐海城的脑海里炸开,他被震呆,耳边翻来覆去地回响着他的话:“他们死了,只有我,只有我……”半天他缓过劲来,颤抖着问:“他们全死了?”不敢相信的口气,救援队其他人好奇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备受打击的样子?

马俊南点着头,鼻涕眼泪一脸。

徐海城犹然不信,再问:“方离她也……”死字如何也说不出口。

马俊南泣不成声,“她说去取水,就再也没有回来。”

“取水……”徐海城呆呆地重复这两字,大脑似乎停止运作,从来没有这么浑浑噩噩过。

军医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徐队长,马教授腿上有伤,我先帮他包扎一下。”

徐海城呆呆地哦一声,退到一边。

军医剪开马俊南大腿部位的裤子,伤口已经腐烂化脓,大概有碗口那么大,要剜掉烂肉才能包扎。他先给马俊南打麻醉针,等待麻醉起效的这段时间,马俊南断断续续地讲述4月19号后发生的部分事情。他真希望自己没有受伤,那么他就不会浑浑噩噩地躺着,而是与方离一起去经历那些恐怖:4月19日,聚龙洞,反噬,蛇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