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漫长一天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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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格利什和法医学实验室主任及迈尔斯·赫里曼先生通了五分钟的电话后,抬起头看着高度戒备的马斯特森警官。

“我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警察总是热衷于培训民间搜查者了。我告诉过犯罪现场负责人员要盯住学生宿舍,这样我们才能注意到屋子的其他地方。我有理由认为当警察的要善于使用他们的眼睛。”

马斯特森警官更加生气了,但极力克制着,因为他知道这个指责是正确的。他发觉自己很难接受任何批评,尤其是来自于达格利什的。他僵着身子仔细听着,像一个接受训斥的老兵,心里十分清楚如果去和他纠缠细节,达格利什只会更加愤怒,而不是平静下去,因此当他说话时,马斯特森尽力使自己显得既委屈又有所悔悟。

“格里森是一个很好的搜查人员。以前我从没听说过格里森遗漏过一样东西。他能够很好地利用自己的眼睛,先生。”

“格里森的视力是不错,麻烦的是他没有把眼睛和脑子结合起来。那就是你该插手的地方,现在损失已经造成了,抓住一张尸检报告毫无意义。我们无法知道今天早上发现法伦死亡时这个罐头是不是已经在那里了,但至少我们现在找到了它。顺便说一句,实验室现在有检测对象了。一个小时前迈尔斯先生就这件事已经来拜访过。他们把那东西取了些做气相层析。既然现在他们知道了要找的是什么,就应该会加快速度。我们最好尽快把这个罐子给他们送去,不过我们先得看看它。”

他走过去从凶案工作袋里取出指纹粉、吹入器和透镜。这个矮胖的小罐头在他手指的小心抚摸下已经变得乌黑,但是上面并没有指印,褪色的标签上只有一些杂乱的污迹。

“对了,警官,”他说,“请你去找一下那三位护士长,她们是最有可能知道这个罐头来自什么地方的人。她们就住在这里,吉尔瑞护士长在她的起居室,其他两个应该就在这附近。如果布鲁姆费特护士长仍然在她的病房内,也不得不离开一下了。倘若有人要在下一个小时之内去世的话,就会得不到她的帮助,不得不自己死了。”

“你是要分开见她们呢,还是一起见?”

“都一样,无所谓,先叫她们来。吉尔瑞是最可能有帮助的人,她会照料花。”

吉尔瑞护士长第一个来了。她得意扬扬地走进来,扬着一张脸,带着一种好奇的神气。她因为成功地当了一次女主人,脸上的红晕迟迟没有消退,使她看起来异常欣快。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罐头上。那张脸上的表情改变得如此迅速,令人吃惊,就像喜剧里的变脸一样。她一下子透不过气来。“啊,不!”她猛地用手捂住嘴,跌坐在达格利什对面的椅子上,脸变得煞白。

“你从哪里……啊,上帝!你别告诉我法伦服了尼古丁!”

“‘服了’,不如说是被人‘下了’。护士长,你认识这个罐子吧?”

吉尔瑞护士长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当然。它是我的……它不就是那罐玫瑰花喷雾剂吗?你在哪里找到的?”

“在这里的某个地方。你最后一次看到它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它一直放在暖房架子下的白柜子里,就在一进门的左边。我所有的园艺工具都在那里。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最后一次看见它了。”

她几乎要哭了出来,因自信而生的喜悦彻底烟消云散。

“说实话,这真是太可怕了!令人惊悚!我真的感到害怕极了。但我怎么会料到法伦知道这东西放在那里,怎么会想到她会去用它?甚至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它了。如果我记得,早该去查一查它是不是还放在那里。没搞错吧?她真的是死于尼古丁中毒?”

“在没拿到毒理学报告之前,仍可以说有大量的疑问。但是从常识来看,好像是这个东西杀死了她。你什么时候买的?”

“说实话,我记不得了。是去年夏初的某个时候吧,就在玫瑰要开花前。其他的护士长可能还记得。暖房里的大多数植物是由我照料的。不过,暖房并不是真的由我负责,这件工作并不是正式安排。因为我喜欢花,又没有其他人可以照料它们,所以我就尽我所能了。我当时在餐厅外弄了一小块玫瑰花床,需要一些这种东西来杀虫。我在温彻斯特路上的布拉克斯汉姆苗圃里买的。瞧,标签上还印有地址呢。我把它和我的其他园艺工具——手套、绳子、水罐、泥铲等一起放在暖房角落的柜子了里。”

“你还能记得最后一次看见它是什么时候吗?”

“真的不记得了,但是我上周六上午去柜子里找过手套。星期天我们要在小教堂里做一次特殊的礼拜,我得去弄点花来。我想园子里也许能找到一些好看的树枝、秋叶或荚果什么的,好拿来做装饰。我不记得那天是不是看见过这个罐子,我想如果它真的不见了,我还是会注意到的。但我不确定。我好几个月没用过它了。”

“还有谁知道它放在那里?”

“嗯,任何人都可能知道。我的意思是这柜子没上锁,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人们朝里看。我想我应该锁上它,但是一个人不会期望着……我的意思是如果一个人想要自杀,他无论如何都会想出个办法来。我真是害怕极了,但我觉得这件事我没有责任!我没有!这不公平!她可以用任何东西,任何东西!”

“谁可以?”

“嗯,法伦。如果法伦的确是自杀的话。啊,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法伦护士知道尼古丁的事吗?”

“除非她到柜子里找,并且找到了,否则是不知道的。我敢说真正知道的人只有布鲁姆费特和罗尔芙。我记得我把罐子放进柜子里时她们两人就坐在暖房里。我把它举起来,说了这点毒药足够杀死这里大多数人之类的傻话,布鲁姆费特告诉我说应该把它锁起来。”

“可是你没有?”

“是的,我就把它放进柜子里去了。没有锁,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不管怎么样,罐子上贴的标签写得很清楚。任何人都能看出它是毒药。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别人会拿去自杀。此外,为什么一定要用尼古丁呢?护士们有大量的机会拿到药丸。指责我是不公平的。毕竟,杀死佩尔斯的消毒剂也是致命的。没有人去埋怨这件事,因为它是放在卫生间里的。你管理一所护士学校,不可能像管理一所精神病医院吧?我是不该受到指责的。这里的人都应该是正常人,不是杀人的疯子。不该让我觉得自己有罪,不该!”

“如果你没把这东西用到法伦身上,那你就没有理由觉得自己有罪。你把罐子拿进来时罗尔芙护士长没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