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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位新任馆长,在通过了有关佛罗伦萨史和古意大利语的严格审查之后得到了确认。帕齐审查过费尔博士的申请表和国民健康宣誓书。

委员们收拾提包准备回家时帕齐来到费尔博士面前。

“费尔博士。”

“是,Commendatore(长官)?”

新馆长瘦小整洁,眼镜片的上半部是烟褐色,深色服装的剪裁即使在意大利也算是漂亮的。

“我不知道你是否见过你的前任馆长?”有经验的警察总是把他的天线调到令人心惊胆战的波段。帕齐仔细地观察着费尔博士,注意到的却是绝对的平静。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在Nuova Antologia(《新论选集》)里读过他的几篇论文。”博士话语里的托斯卡纳语音跟他的朗诵一样清晰,即使带有口音,帕齐也听不出来。

“我知道最初调查的官员们检查过卡波尼邸宅,想找到张条子——告别条子,自杀条子什么的,却没有找到。你要是在文件里碰上了什么东西,个人的东西,即使是很琐碎的,会乐意给我电话吗?”

“当然乐意,Commendatore。”

“他的私人财物还在邸宅里吗?”

“装在两只箱子里,附有清单。”

“我会派人——我自己会来取的。”

“你能够先给我来个电话吗,Commendatore?我好在你到达之前关掉报警系统,给你节省点时间。”

此人过分平静。一般情况下,他应该有点畏惧我;他还要求我去时先通知他。

委员会已使帕齐乍起了羽毛,可他拿他们无可奈何。可这个人的傲慢也惹他生气。他也要气一气他。

“费尔博士,我能够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只要是在你的职责范围之内的,Commendatore。”

“你左手手背有一个比较新的伤疤。”

“你手上也有一个新的结婚戒指:La Vita Nuova(是新生吗)?”费尔博士微笑了。他的牙齿小小的,很白。帕齐感到意外,还没有来得及生气,费尔博士就已伸出手,说了下去:“腕骨漏斗管综合征,长官。历史研究真是一个危险的职业。”

“你到这儿工作时为什么没有在你的国民健康表上上报腕骨漏斗管综合征呢?”

“我的印象是,Commendatore,只有接受残疾补助的人的伤病才需要上报。而我既没有接受补助,也没有残疾。”

“那么你的手术是在巴西做的啰?你就是从那个国家来的嘛。”

“不是在意大利做的。我没有从意大利政府得到过任何补助。”费尔博士说,好像回答已经圆满。

他俩是最后离开开会的大厅的人。帕齐走到门口时,费尔博士叫住了他:

“Commendatore?”

费尔博士的身影衬托在高高的窗户前,是一个黑色的轮廓,他身后便是远处的大教堂。

“什么事?”

“我觉得你是帕齐家族的一个帕齐,我说对了吗?”

“对。你是怎么知道的?”帕齐以为他指的是最近的一则有关他的

报纸报道,那报道极其粗暴。

“你很像德拉·罗比亚[62]舞俑雕塑里的一个形象,就在圣十字教堂你家族的祈祷室里。”

“啊,那是安德烈亚·德·帕齐,塑成了施洗约翰的样子。”帕齐说,辛酸的心里涌起一丝欣喜。

里纳尔多·帕齐离开站在会议厅里的那个细瘦的身影时,有一个印象持久难去:费尔博士不寻常的平静。

那印象马上还要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