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4页)

“如果韩冰看到我的信,会有什么反应?会像那些人一样无计可施么?”摇摇头,郑耀先心中暗道,“未必!”

“上级部门对信件要按内容分成轻重缓急,如果郑耀先的信,提到令上级最感兴趣的话题,那就完全有可能被优先处理……是的,就是这样!”

“如果我是韩冰,就不要理会那些信,反正该怎么解决都是领导的问题,我一个小处长,只关心如何证实你是郑耀先就行……哎呀!我笔迹!一味使用仿宋体那不就是欲盖弥彰?”

“哼哼!我想郑耀先此次肯定要捉襟肘见顾此失彼,难道监狱能给你预备打字机吗?”

“坏了!要露马脚!”冷汗涔涔,顷刻间,郑耀先便浑身麻木手足冰凉,整个人犹如被重磅炸弹攻击过的大厦,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混乱不堪的大脑中,反复出现这三个字。

众所周知,周志乾是个典型的左撇子,他的档案里也清楚记载了这一特征。当年郑耀先之所以将周志乾作为自己化身,除了二人相貌体征比较相似,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隐藏自己那右手字。

真正的周志乾在老郑刻意安排下,早就死了,就连骨灰被撒向何处均已无人知晓。可以说,当年郑耀先为了改头换面,可谓是煞费苦心,甚至连周志乾最不起眼的生理习惯,他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不用右手写字,并不表示右手不能写字。至少以往的书信中,有些仿宋体就是用右手书写的。现在的麻烦是:如果有人不让他用双手写仿宋体,那会是个什么后果?

“我怎么忽略改掉右手字体了?”郑耀先额头见汗呆若木鸡,“这右手只要随意写几句话,和现存的郑耀先笔迹进行对比,那岂不要原形毕现?”

怎么办?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抢在上级审查他之前,将右手字也彻底改掉。当然,写得难看不要紧,只要保证不和原先字体对上,那就是胜利。于是,即将步入人生不惑的郑耀先,为了生存,不得不争分夺秒毁去右手那一笔好字。

“‘鬼子六’要狗急跳墙了,”韩冰暗暗冷笑,“一招棋错满盘皆输,我看你该如何应付!”

“对不起……”见到杨旭东,许红樱第一件事就是乖乖承认错误,“我不该和她说话……”

“你和她都聊些什么?”

“也没什么……”从头到尾,将自己和韩冰的会晤经过,一字不漏复述一遍。

“嗯!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只是你最后那一句话,犯了个小错误。”

“可我怎么也想不出到底错在哪里?”

“很简单,那女共党从你这句话,就能推断他们内部出了问题。”

“啊?那我岂不是向共党泄密?”想想组织对泄密者的惩罚,刹那间,许红樱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没那么严重,”杨旭东安慰她,“即便她知道又能怎样?还有机会送出去么?”

“噢……那我就放心了……”

扭捏了片刻,许红樱突然又道:“可六哥怎么办?咱们到底救还是不救?”

“六哥一口咬定自己是周志乾,那就是说,他想不让我们动手。凭我对六哥的了解,估计他已有了脱身之策,所以咱们还是不要给他帮倒忙为好。”

“可那是龙潭虎穴,他怎能出得来?”

“六哥既然说行,就一定能行,”拍拍许红樱的肩膀,杨旭东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一定要相信六哥。”过了一会儿,见许红樱依然有些闷闷不乐,杨旭东笑道,“你不是想知道那部电台的下落么?好,我可以告诉你。”

“真的?”一缕阳光在她面颊上冉冉露出。

“那天晚上,六哥让我带摄影机引开共军的注意力……不,我说错了,应该是引开江欣的注意力。”

“嗯?”

“六哥早知道江欣就是共产党,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且,他也算到江欣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将我不在下榻处的消息报告给共军。”

“噢!我明白了,他肯定是趁江欣跑出去报告,将电台放在叶小姐随身行李中。”

“聪明!如此一来,即便是共军对我们搜查,又怎会注意到自己人的行囊?就算他们查了,六哥也可以丢车保帅,把进行间谍活动的责任完全推卸给江欣。你想,共产党还能拿他自己人怎么办?”

“既然是这样,那电台岂不要落到共党手里?我们还找个屁呀?”许红樱急了,闹了半天,她还是被杨旭东给耍了。

“不一定!”

“嗯?难道共党还能给我们翻身机会?”

“呵呵!首先江欣并不知道自己有点台,其次,六哥会放心把电台一直放在她那么?难道事后就不会把电台偷偷取回?”

“取回来又有什么用?共军已经注意到你们,还怎么把它带走?”

“为什么要带走?”

“啊?把它留给共军?不会吧?”

“肯定也没落在共军手里。你再想想,什么地方才是隐藏电台的最佳地点?”

“这……”

“就是被人发现,也只能把账算在村书记头上。哼哼!他这辈子就为那东西解释去吧!”说完这句话,杨旭东扬长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的许红樱……

原山城国民党陆军医院,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XXX医院……

江百韬孤零零躺在病床上,慢慢张开紧闭的双眼。高干病房清静典雅,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是身边仅有一个由组织选派的陌生陪护。

“首长您醒了?”

“你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江百韬艰难地摆摆手,复又闭上眼睛。

郑耀先带给他的打击是致命的,这一个多月来,他始终无法接受军统精英要叛党叛国的事实。如果说郑耀先的第一封信他还可以理解,还可认为那是为自保而迫不得已采用的手段,但披露党国隐藏的暗线,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的重创。党国内部知道他们这条暗线的人能有几个?死去的戴雨农不算,现在只剩下老郑和郑耀先两个人,所以说,只要郑耀先肯向共产党透露出消息,那就意味着这条线再无秘密可言。

“我们迟早都会落到共党手里,”江百韬含着眼泪暗道,“始作俑者就是你天杀的郑老六!”一口浓痰涌上心头,他拼命将胸中那口恶气挤出体外,“党国内部个个都是唯利是图的小人,唉!这诺大国家沦落至斯,又岂不是历史的必然?”这可到好,就连国民党特工都学会用辩证唯物主义观点,去分析客观事物的发展规律了。

郑耀先这个人绝对不能留,在江百韬看来,郑耀先就像那诺大年纪还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已经留出了怨恨。“怎么办?”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必须要干掉他。可干掉郑耀先是那么容易吗?多少血淋淋的历史教训摆在江百韬面前,令他不寒而栗。中统怎么样?在大街上蹦着走也没人敢说他是精神病,可一旦遇上郑耀先,几十号人的特别行动队,居然被人家耍得团团乱转。“要胜利就要有牺牲,要收获就要有付出,借共产党之手干掉郑耀先,对我们来说,这总不用费出多少代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