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跳庙破关(第3/6页)

张保庆听二鼻子口中所说的金王马殿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头子,就算在大牢中等待处决也全不在乎,照样该吃吃该喝喝,吃得饱睡得着,躲在供桌下边的这位会是马殿臣不成?想来他不至于这么吧?

二鼻子说:“这肯定不是马殿臣,此人两只手长反了,这应该是马殿臣的结拜兄弟土头陀。”左手长右边,右手长左边,按以往迷信之说,这样的人上辈子非奸即恶,被大卸八块拆散了手脚,二辈子投胎做人,阎王爷一疏忽,把他的两只手给安反了,方才变成这样。这当然是胡说八道,不过世上并非没有反手之人,只是这样的畸形人少之又少,马殿臣身边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反手之人,所以死在供桌下的这位,必定是土头陀不会错。

张保庆和二鼻子离得老远看了两眼,此人从头到脚都没有刀砍枪打的痕迹,实在看不出是到底是怎么死的,难不成是活活吓死的?可据说土头陀一生下来,就被扔在坟地,后来让一个挖坟掏墓的土贼收留,常年住在坟洞古墓里,成天跟死人一块儿睡棺材,身上衣裳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胆量也不是常人可比,得是什么东西才能把他吓死?二人惦记马匪大宅中的财宝,这个念头一起,可就走不动道了,六匹骡子八匹马也拽不回去,对于马殿臣一伙儿的生死下落,原本只是出于好奇,并不想追根究底,也怕找上什么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

三个人不敢去动土头陀的尸身,将供桌帷幔原样放下来,高抬腿轻落足,蹑手蹑脚退出堂屋,又去东西厢房查看。但是除了堂屋供桌下的土头陀,并没见到别的死尸,也没找到金王马殿臣的财宝。他们翻箱倒柜,找出几件马匪穿的皮袄。衣箱乃樟木所制,撒过防蛀防虫的药粉,因此有股子呛人的怪味儿,张保庆和二鼻子兄妹为了抵御寒风,却也顾不得许多了,一人拎起一件,胡乱穿在身上,从摆放纸人的堂屋里出来,穿门过户往深处摸索,继续找寻天坑大宅中的财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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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王马殿臣在天坑中所建的大宅,门楼高耸气派,左右两扇门上各画有一个张牙舞爪的大蜈蚣,内里重门叠户,院子一进连着一进,尽头是一座与堂屋规模相当的大屋,造得斗拱飞檐,形似一座庙宇。此时门户洞开,里头黑乎乎的没有光亮,不知是何所在。

张保庆和二鼻子兄妹壮起胆子走进大屋,只见正当中是一张花梨木太师椅,两侧分列杌凳,地上铺有一张虎皮。单从这陈设上看,马殿臣躲进天坑之内仍不改匪气,将此处布置成了“分赃聚义厅”。三人举起火把环视一周,各处均无异状,仅在太师椅后面的墙上高挂一张古画,早已尘埃遍布、蛛网横结,看不出画的什么。张保庆想起二鼻子说的宝画,上前吹去画上的浮土,见画中显出金钩玉爪的白鹰,忙招呼二鼻子兄妹过来。三支火把凑到画前,六只眼睛凝神观瞧。由于年深岁久,又受地底潮气侵蚀,图画已经模糊,不过内中图案仍可辨认,但见画中白鹰立于高崖之巅的一棵古松上,和张保庆的白鹰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威风凛凛、锐不可当,头顶之上风云变幻,气势惊人。再一细看,鹰爪下摁住了一颗披头散发的女人头颅,七窍之中鲜血直淌,看得人后脊梁直冒凉气。

二鼻子没想到马殿臣三闯关东这段传说中的《神鹰图》不仅真有,而且正挂在天坑大宅之中,不由得又惊又喜。因为故老相传,这张《神鹰图》是可以“鼓”的宝画,只有宝画中的神鹰现世,马殿臣的财宝才能够重见天日。不过再仔细一看,估计画中的神鹰出不来了,因为《神鹰图》挂在潮湿幽暗的地底大宅之中几十年之久,画迹已然模糊,又见画中那个可怖的女人头,分明是当年追了马殿臣上千里的女鬼,免不了怕这女鬼也从画中出来。

张保庆伸手摸了摸画中的人头说:“哪有什么鬼?我看这个人头明明是当初跟神鹰一同画上去的。”

二鼻子反驳道:“你咋知道是当初画上去的?你亲眼瞅见了?”

张保庆心说:你这不抬杠吗?此画不下千百年了,当时有我这么一号人物吗?于是白了二鼻子一眼:“我是没瞅见,难道马殿臣用《神鹰图》除鬼的时候让你瞅见了?”

菜瓜一瞧这可倒好,这二人又杠上了,急忙站出来打圆场:“你俩别吵吵了行不行?《神鹰图》能不能除鬼不好说,但我看这张画确实有些古怪,还是不动为好。”

二鼻子对鹰爪之下的女鬼心存忌惮,即使这幅《神鹰图》真是一张宝画,他也不敢起贪心、动贪念,谁知道画中的厉鬼能否再出来呢?再者说来,深山老林里除了猎户就是伐木的,当时完全没有古画值钱的意识。张保庆见二鼻子兄妹俩都不动手,当即抬腿上了太师椅,小心翼翼把画摘下来,卷好了背在身后。他也并非财迷,只是觉得画中神鹰与自己那只白鹰极其相似,怎么看怎么喜欢,有心带回去显摆显摆。

二鼻子见张保庆摘下《神鹰图》,还以为他是贪小便宜,真是什么东西都敢拿,真不怕招灾惹祸啊!撇了撇嘴四处寻找马匪的金子。他瞧见聚义厅两边还有侧门,想必后边也有一间后堂,招呼二人穿门而过,绕到后堂发现空空如也,一把椅子都没有,更别提金子了,只是后山墙上开了一个很大的洞口,深处冷风飒然。三个人探出火把往洞口中张望,光照之处都是凿开的岩层,石壁上星星点点似有金光闪耀,其中用木柱做了支撑。

张保庆和二鼻子相顾失色——原来土匪不只躲在天坑里,还在此地找到了金脉,也许是这个洞挖得太深,引出地底的大蜈蚣,大宅里的人全让它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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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到张保庆和二鼻子、菜瓜兄妹这三个人,在天坑大宅之中寻找马殿臣的财宝,行至大宅尽头发现了马匪挖金脉的大洞,只是洞道深不见底,不知其中有何鬼怪。至于说他们三个人为什么首先想到蜈蚣而不是别的东西,那也不奇怪,因为之前看见大门上画了蜈蚣门神,免不了先入为主。想来当时的马殿臣已是称雄东北的金王,既然被逼得躲入天坑,为何仍继续挖金洞?躲在这么个不见天日的地方,金子再多又有何用?人的贪念真是无尽无止,金子越多越不嫌多,结果引出了地底的大蜈蚣。

张保庆和二鼻子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只在堂屋死了一个土头陀,别处却没有任何争斗或逃命留下的痕迹,如果洞中真出来一条蜈蚣,大到能把所有人都吃下去,马匪们个个有枪,又皆为亡命之徒,到得生死关头,绝不可能束手待毙。再说,这世上也不会有如此之大的蜈蚣,长白山最大的蜈蚣不过一尺多长,那就已经了不得了,可以吃人的蜈蚣得有多大?何况还是把所有人都吃进肚子里。如若说危险在洞道深处也不通,住在大宅中的人,可不光是马殿臣和他的手下,还有妻儿老小一大家子人,即使洞道中发生了意外,待在外边的人也不至于全跟进去送死,身子底下有两条腿,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不会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