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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泰辅那里得知菜谱行动已成功后,功一长出一口气。那个笔记本已藏进户神家的藏书室。真是天衣无缝!他想。
“静太厉害了。我还担心她会受行成影响呢,真是杞人忧天。我马上去接她,然后回你那里,好久没有一起痛饮了,得好好喝上几杯。”泰辅声音发颤,显得极为兴奋。
“路上小心。”功一挂断电话,抱起胳膊,坐在电脑前。接下来就是如何让警察发现那个笔记本了。
那是一本菜谱,是功一离开老家时,作为父亲的遗物带出来的,上面记载着给泰辅和静奈留下深刻印象、世上独一无二的红烩牛肉饭的做法。
功一的考虑是,只要发现了那个笔记本,警察就会下决心逮捕户神政行。户神自然会极力否认,说自己对此毫无印象,但形势无疑对他极为不利,因为笔记是有明幸博所写,而这估计会轻而易举地得到证明。再进一步,只要按照上面记载的方法做一份红烩牛肉饭,就会发现竟与户神亭招牌菜的味道一模一样。警察势必会追问这个笔记本从何而来?户神政行则将无言以对。他不知道,当然回答不了。但警察不会这么想,必然会推断出“从凶杀现场带出”这样的结论。那块表上的指纹将成为决定性的旁证。
估计户神政行会产生被鬼魅缠身的感觉。他会感到莫名其妙,隐藏了十四年的旧案,怎么在今天东窗事发?或许他会察觉有人给他下了套,但于事无补。
然而,也不能肯定事已至此户神政行就会坦白招供。即便间接证据齐全,只要户神死不承认,检方可能仍难以起诉他。
以后就拜托警察了,功一想。自己已经把准备工作做到这种程度,现阶段只能寄希望于警察能找出一些确凿的证据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柏原的面庞。
面前的手机响了。一看屏幕,功一不由得大吃一惊。竟是柏原。他接通应了一声:“喂。”
“功一,我是柏原。”
“嗯。有什么进展吗?”受刚才的思绪影响,他立刻问及案情。
“我正为这事想跟你谈谈。你现在在家?”
“对。”
“能见个面吗?只要十分钟就行。”
“行啊,去哪里?”
“我到你那儿。我就在附近。”
“啊……”功一感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为了别的事,我正好来到这儿了,现在就在你住的公寓旁边,你是住三〇五吧?”
功一站起身,隔着窗户看了看楼前的马路,但没见柏原的身影。“可我这里又脏又乱。”
柏原低声笑道:“对我就不必那么在意了,莫非是不想让警察进去?”
“没有。我等你上来。”
功一挂了电话,立刻打给泰辅,可泰辅的手机似乎不在服务区,开启了电话录音。功一正要留言,门铃响了,随即又响起敲门声。“是我。”柏原的声音传了进来。
功一一惊。柏原根本不是在公寓楼附近,他就在房间附近。
没工夫和泰辅他们联系了。功一打开衣橱,将为应付此种情况而准备的普拉达坤包扔到床上,包中滚出化妆品等小物件。他又从门边的鞋箱中取出女式凉鞋,将泰辅的运动鞋藏了进去。
敲门声再次响起。“喂,功一。”
功一按了一下隐藏在鞋箱背后的按钮,打开房门。
柏原轻轻举手招呼,他穿着褐色夹克。“贸然登门,不好意思。”
“那倒无所谓,只是真的很乱。”
“别介意,我不是来检查的。”
说话间,柏原进了屋,立刻注意到了门口的女式凉鞋,但并未言语。当他看到房间里有两张床时,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是一个人住吗?”
“是啊。算不上同居。”功一答道,“只是不时来住住。”
“就为这个买了两张床?”
“床原来就有两张。刚开始我与一位朋友合租,我们工资都很低,一个人付不起房租。”
“那个朋友呢?”
“结婚搬走了,床就留下了。他买双人床了嘛。”功一一边说,一边将散乱在床上的化妆品等小玩意收拾起来塞进坤包,“随便坐吧。屋子太小,不好意思。”
柏原环视一周,在矮桌旁盘腿坐下。“你不打算跟那女的结婚?”
功一苦笑着摇摇头。“我没想过,她也没想过。”
“她多大?”
“二十三……不,二十四吧。才认识半年。”功一从冰箱里取出一瓶乌龙茶,倒了两杯。
“这么说来,或许是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柏原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房间。
这里的东西应该没有一件能泄露泰辅在这里住过的讯息。自从开始行骗,功一就一直小心谨慎。这样就算警察为了抓泰辅而突然闯进屋来,功一也完全可以声称自己与他毫无联系,并且不知他的去向。功一也一直将自己与泰辅同住一屋以及和静奈经常见面之事瞒着柏原。要让他们二人远离警察的想法一直没变。
“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功一问道,将杯子放到桌上。
“谢谢。”柏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和弟弟联系上了吗?”
功一心想:还是这件事。“还没有。我倒是想跟他联系,可他那边毫无动静。”
“他的生活正常吗?”
“谁知道。”功一歪了歪脖子,“他有些吊儿郎当,不肯踏踏实实工作。我就是看不惯这一点,说了他几句,他就不跟我联系了。大概是怕见了面,我又要说他。”
“你从小就长兄为父了。”柏原颇有感慨地说道。
“需要他的证词?”功一试探地问。
“或许。现在还说不准。”
“前些天你不是说调查有进展了吗?怎么样了?”
柏原皱眉哼了一声。“发现了一些线索之类的东西,我们也在据此深入调查,可总是找不到决定性的东西。也难怪,毕竟已经过去十四年了。”
“有目标吗?”
柏原仍不肯爽快地点头。“有是有,但还只是参考阶段,尚未发现他与有明的交会点。老实说,我们一筹莫展。”
“搜一搜他家里不就行了?”
“搜查?”柏原瞪起眼睛,“为什么?”
“说不定他藏着一些与案子有关的东西。如果有发现不就行了?”
柏原目光锐利地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眯起眼睛,放松了嘴角。
“如果是案发后不久倒是可以,但事到如今,难以想象凶手还会保存罪证,恐怕早就扔了。”
“如果是没法扔的东西呢?如对于凶手来说极有价值的东西。”
“价值?你是说值钱的东西?”
“也不限于此……所谓价值,也因人而异。有些东西对一些人来说是垃圾,对某些人来说却是宝贝。不是吗?凶手偷走的或许就是这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