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秦革四妖刃的传说(第7/10页)

管家正往嘴里猛灌茶水,袁世凯忽然出现并冲他问话,他急忙嗯嗯啊啊了几声,但不成词句,心里一急,没咽下去的茶水竟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袁世凯见了管家这般丢人现眼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管家急忙抹去嘴边的茶水,张大了嘴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十几步外的胡客和姻婵。

袁世凯回头看了一眼。他不识得胡客和姻婵,管家所指之处又站了十来个人,因此不知道管家是什么意思。

“不可理喻!”袁世凯瞪了管家一眼,拂袖举步,进了署衙。开道的亲兵收拢队形,紧随而入。

正在署衙内忙活的副管家,一溜小跑来到袁世凯的身前。

“人在哪里?”袁世凯问道。

“在左厢房。”副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

袁世凯立刻朝左厢房走,副管家和亲兵紧跟在后,随时听候使唤。

几位姨太太听下人说袁世凯忽然回府,急忙携儿带女迎了出来。袁世凯的心思在其他事情上,没工夫停下说话,几个挥手打发了几位姨太太,继续快步前行,几转几折,来到了一处院落外,左厢房就在这院落之内。

“你们守住外面,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进来!”对副管家和亲兵留下这句铁口命令,袁世凯穿过月洞门,进了院落,直奔左厢房。

左厢房门未上闩,一推即开,袁世凯走了进去。

厢房之内,一盏孤灯燃于书桌之上,书桌前有一辆轮椅,轮椅上的人书卷在手,正低首而阅。听到门响,这人微微抬头,从铜镜里看到了闯入厢房的袁世凯。

“刘备请诸葛亮也不过三回,我请你可有七八回了。”袁世凯顺手关门,向轮椅上的人走去。

轮椅上的人这时才放下了书卷,转过轮椅,正面朝向袁世凯。他脸上全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正是曾经的御捕门总捕头索克鲁。

云岫寺血战过后,御捕门全军覆没,刺客道随后覆灭,白锦瑟也丢了性命,索克鲁心灰意冷,回京后便主动揽下责任,奏请裁撤御捕门,不久后便辞官还乡。此后的一年半里,索克鲁始终愁眉不展,终日郁郁寡欢,以至于头发竟然花白,眼窝逐渐深陷,呈现出未老先衰的模样。

“一年半不见,想不到你竟老了这么多。”袁世凯初见索克鲁,不禁发出了这番感慨。

索克鲁说道:“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你想请我做的事,我帮不了你,你以后不要再派人来找我了。”

“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袁世凯虽然多次派人请索克鲁移步府上,但从未透露过请他的原因,因此不免感到惊讶。

“你这几年都在烦心此事,我怎会不知?”索克鲁说道,“不过我实在无能为力,帮不了你。”

“索大人!”袁世凯提高了声音,“当年的事你我都有份,如果我出了岔子,你也休想逃掉。”

“一死而已,正是我所求。”索克鲁的语气依旧平静。他滑动轮椅向房门而去,经过袁世凯身边时,说道:“还请袁大人再派些人手,送我回文安。”

袁世凯数日前赴京就任,临行前曾派人去请索克鲁。他本以为和前几次一样,索克鲁会闭门不见,没想到今日上午,管家忽然从署衙发来急电,说索克鲁到了。袁世凯喜出望外,当即将一切事务推后,乘火车返回保定府,又在火车站雇了轿子,急匆匆赶回署衙。他本以为索克鲁终于应邀前来,事情就有得商量,哪知索克鲁竟是不堪其扰,前来见他竟是为了当面表示拒绝,让他以后不要再去叨扰。袁世凯不禁冷冷发笑,忽而止笑说道:“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欠下我一个人情,将来一定会找机会还。”

袁世凯的这句话,令索克鲁止住了轮椅。

云岫寺那场血战之中,不仅御捕门的三百多名捕者全军覆没,连第五镇的两协新军也折损严重。第五镇新军乃袁世凯亲手编练,算得上是袁世凯的亲信队伍,袁世凯当初奏请调拨新军供御捕门调度,一个原因是想荡平刺客道后居一部分功劳,另一个原因,则是为了卖索克鲁一个人情。只是连袁世凯自己也没想到,两协新军竟然折在了云岫峰上,连统制吴长纯也赔上了性命。索克鲁回京后,袁世凯不仅没有因此事责怪索克鲁,反而在朝廷追究御捕门折损两协新军的罪责时,亲上奏折,替索克鲁百般说情,再加上索克鲁主动奏请裁撤御捕门并辞官还乡,最终才免于罪罚。索克鲁离京之时,袁世凯亲自送出北京城十里地外,当时索克鲁心中感激,对袁世凯说出了欠其人情将来必还的话,没想到现在却被袁世凯将原话照搬了出来。

见索克鲁止住了轮椅,袁世凯知道事情有了转机,说道:“你我相交多年,还谈什么人情?方才是我一时口快,就当我没有说过罢。本来还想请你闲住几日,哪怕过了今晚再走也行,你既然执意现在要走,我这便派人送你。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派人去文安叨扰你。”说完这话,他便朝房门走去。

“你不必以退为进,我既然答应过你,便不会食言。”索克鲁叹了声气,“这次我可以帮你,但仅限于想法子。无论最后成与不成,自今往后,你我人情两清,互不相欠。”

袁世凯立刻停下了脚步,回转身来,脸上浮现出了不易察觉的笑意。

密谋

索克鲁滑动轮椅回到桌前,开门见山地问道:“老佛爷现在身体如何?”

“每况愈下,病况缠身。”袁世凯回答道,“否则我怎会这般着急?”

“那你做了哪些事情?”索克鲁又问。

“只做了一件,”袁世凯说道,“我向力钧送去三万银洋,但他坚持不肯收,反倒辞去了太医院职务,告老还乡,回福建去了。我正在思量,要不要再在屈贵庭的身上动些脑筋。”

力钧和屈贵庭就职于太医院,是少数有资格能进入瀛台替光绪诊治的御医。

“你想借御医之手,暗中动手脚?”索克鲁皱起了眉头。

“有何不妥?”袁世凯问道。

“此计万不可行。”索克鲁说道,“这些御医没有利害关系,除非得了老佛爷的旨意,否则岂会为了钱财而赌上身家性命?幸好力钧胆小怕事,既不敢应承你,又怕得罪你,这才选择告老还乡。如果换了一个胆大的,反咬你一口,将此事捅了出去,现在就有你受的了。”

“那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应对才好?”袁世凯问道,“总不能不管不顾,任其发展下去吧。”

索克鲁闭目想了好一阵子,说出了四个字:“故技重施。”

“什么意思?”袁世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你是指两年前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