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奥户(第2/6页)

只要有人因为时代变得方便而获得了利益,就一定会有人失去原本的工作,像这样的现实,言耶在周游各地的时候已经看到都不想再看了,然而这次却没有办法马上体会到老人的不安,言耶不禁觉得非常羞愧。

马车载着沉默不语的言耶,马蹄声轻快地往前迈进。

“反正这匹马也上了年纪,差不多是可以退休的时候了。”

虽然为时已晚,不过老人似乎是察觉到他让自己的乘客感到不好意思,所以云淡风轻地说道。

面对老人的体贴,言耶也决定就顺着他的话继续聊下去,一面小心翼翼地避免伤害对方地回应着,一面问他在工作上有没有什么难忘的回忆,于是老人笑嘻嘻地打开了话匣子。

“老爷爷和这匹马以前都很活跃呢!”等老人讲到一个段落,言耶老实地说出自己的感想,要是这样打住就好了,可是他偏偏又多嘴了一句:“最近怎么样呢?这条山路虽然狭窄,但毕竟是开通了,所以搭乘马车的人还是减少了吧!”

话一出口,言耶就慌了:“呃......不是啦......我是说......”

然而你,没想到这句话却开启了一扇门,通往刀城言耶做梦也想要知道的话题。

“和以前比起来,当然是减少了许多......”老人不以为意地回答说:“但是说多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因为还是有人要去参拜奥户的六地藏菩萨,所以我的马车也还派的上用场......”

“那真是太好了呢!”

“对呀!老实说,前几天我才载了一个各处朝圣拜庙的香客。因为他还背着柳条包,所以雇到我的马车时还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

老人忽然沉默了下来,那个样子实在太不对劲了。

“那个人怎么了吗?”

“没事,只不过是一个很平凡的香客。”

“是吗?”

言耶一副不太像相信的样子,老人沉吟了好一阵子之后说:

“事实上,初户有个叫做与三郎的男人,那小子前几年在臼山的山脚下捡到一个柳条包......”

老人突然开始讲起另外一件事。

当年那条沿着山脚环绕的羊肠小径还没有开通,要去奥户的话,除了翻过山顶没有别的办法,所以与三郎也进入了山路,然后就在旁边的草丛发现一个柳条包。一向就很贪心的他,还以为里面会有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打开一看,差点没把他给吓死,因为里头装着一个小型的佛笼,把上头两扇对开的门打开一看,里头居然塞满了牌位。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觉得很触霉头了,更何况与三郎的胆子比一般人要小一倍,就算装作没看见地丢在原地,也生怕会有什么灾祸降临到自己身上。话虽如此,他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再折回初户,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把那个柳条包背在身上继续往前走,心想到了奥户,把事情办完之后,再拿去给安宁寺的大信和尚就好了。

没想到会背着一个这么沉重的负荷,与三郎开始沿着山路往山上爬。一开始都很顺利,脚步也很轻快,轻快到就连他自己也几乎快忘记背上背了一个神笼的事实。

然而,走了一段路之后,他开始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听到沙沙作响的声音。一开始还以是有什么动物躲在附近的草丛里,但是感觉起来又不太像,就是某物沙沙作响的声音。于是他站起来,把四周看了一遍,什么人也没有。但那个声音还在沙沙作响,会不会是山路上面或是下面有村民在聊天呢?于是他竖起耳朵,却什么也听不见,但是那沙沙作响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所以也不是什么都听不见,反正声音就是一直跟在自己的背后......

后来又从背后传来一股叽叽喳喳,听不太清楚的说话声。

与三郎就像发了疯似的沿着山路往上狂奔,然而,声音一直跟在他后面。他马上诅咒起自己的愚蠢,怎么没有想到要把背上的柳条包丢掉呢?

跑到一半,他在山路上倒了下来,与其说是跌倒,还不如说是被谁推倒的,而且身上马上就感觉到一股被重压的感觉。他只是突然“啪嗒”一声就倒了下来,所以一时半刻根本爬不起来,而且柳条包异常地沉重,重得就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压进山路里似的。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妙法莲华经......南无大师金刚遍照......与三郎把他所知道的经文全都拿出来念了又念,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当他心中充满绝望,悲叹自己就要横死在这种地方的时候,背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提心吊胆地站起来一看,什么也没有。然而,当他把手放到绑在背上的带子,想要乘机把柳条包卸下来的那一瞬间,柳条包又马上重得几乎把他压倒在地。

与三郎只好哀怨地继续背着柳条包往前走,既然这样的话,也只能尽快赶到奥户,赶快奔向安宁寺了。然而他越是想加快脚步向前赶路,越是无法忽略背后那股叽叽喳喳的声音,明明不想听的,却又情不自禁地竖起了耳朵。当他发现自己正在努力地想要听懂那些内容的时候,这才恍然大悟,那股叽叽喳喳的声音,原来竟是好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叽叽喳喳,悉悉索索,淅淅沙沙......说话声一直在他背后响个没完,他很想用两只手把耳朵捂起来,可是那样就没有办法在山路上走路了,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尽最大的努力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双脚上,能走多快是多快,就在这个时候,终于让他看见了山顶。

他送了一口气,正想要一鼓作气地翻过山头的时候,背上的说话声却变大了。大惊失色的与三郎想要加快脚步,但背上的说话声却更加嘈杂。他虽然吓得快魂飞魄散,但是如果在这里把柳条包放下来的话,只会重蹈覆辙而已,既然如此,只好先翻过这个山头,再一口气冲过剩下的山路了。

然而......

他每往前走一步,不仅背后那股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听得越来越清楚,就连发出声音的主人们似乎也要从柳条包里爬出来一样......

等到与三郎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偏离山里,在山里彷徨了。

“是这里吗?不对?要再过来一点......”自言自语吗?不对,是他背上那几个人在开会,而与三郎只是按照他们的只是移动。

那天黄昏,与三郎站在臼山靠近奥户那一边的山脚下,感觉背上终于变轻了,把手放在柳条包上,一点都不费力地就把柳条包拿下来。手忙脚乱地打开来一看,虽然佛笼还在,但是原本塞满其中的牌位居然消失的一个也不剩。

从此以后,与三郎便开始潜进初户村子的人家里,把佛笼上的牌位偷出来,丢到附近的山上,大家都觉得很困扰。后来由于他的偷窃范围扩展到附近的村子,终于被强制性地送进涡原的精神病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