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奇怪的念头
此刻的感觉是无法形容的,黑红的影子斩到背后之后,好像顿时就消失了,可我的身躯甚至连同思维仿佛都在被斩中的一瞬间崩裂。脑海里翻天覆地,就如同太初天地初开时的那一团混沌一样,抑制不住。
这种混乱不是任何人所能承受的住的,在混乱发生的时候,我的脚步一阵虚浮,噗通栽倒在地,双手双脚都在拼命的无意识的抽搐爬动,但再也爬不起来,曾经充斥在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里的铭文神能似乎在这时候没有任何用处,混乱的脑子让所有的感官全部退化,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终,眼前一黑,彻底的昏了过去。
昏迷很漫长,而且在昏迷中,如同做了一场乱糟糟的梦,我梦见一些奇怪的东西,很让人不安。可是我无法从这场噩梦般的昏迷中及时的苏醒过来,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才感觉脸庞上一阵彻骨的冰凉微微带来一点刺激,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我仍然躺在之前昏倒的地方,栢牙死了,安伯发疯,被尘烟和自然之力遮挡的战团也恢复了平静,一场大战虽然称不上山呼海啸,却将小巷两旁的房子震塌了一排。那些房屋倒塌被迫到远处躲避的百姓,慢慢的壮着胆子围拢过来,他们并不认识栢牙,但有人认得出我,知道我是祖庚亲封的宁侯。
有人扶起我,在我脸上轻轻浇了些冷水,就是冷水让我复苏过来。
“你是……是宁侯吗?”有人隐约认得我,却不敢确定,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出入王宫的那些王公贵族,都是高高在上需要仰视的人物,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那么他们和这些贵族之间估计一辈子也不会出现任何交集。
“我是……”我抬起头,脑袋虽然很沉,但是稍稍一动,就能感应的到,铭文神能依然留在身躯中,并未消失,也并未发生变化,这让我心里安稳了点,随即就想到困境,我不知道自己在这儿耽误了多长时间,如果情况和预想的一样,那么我的府邸此刻应该已经被大军团团围住了。
“真是宁侯,他真是宁侯……”
周围围观的人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因为他们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人被他们救醒。
这一刻,我好像有点忍受不了这些人投向我的目光,我就是一个正常人,可他们的目光里,就如同在围观一个什么非常罕有的东西,意外里带着些许的惊讶,让我心里很不自在。
我什么都没说,只想尽快赶回府邸去。
“宁侯,你好像受伤了……”把我用冷水浇醒的那个人,大概四五十岁,他看到我身上有些染血的伤口,被栢牙化出的那团黑红的影子击中以后,我就昏厥了,长生诀还没来得及把这些小伤口愈合。所以这个人很殷勤的在旁边说道:“我们这里也有大夫,治伤很是灵验,可请他替你看一看,若是寻常的小伤,只需敷上他配制的伤药,即刻就好……”
这人说着话,从围观的人群里,有一个年纪很大的老汉被人硬推了出来,这个老汉看上去胆子很小,从来没有跟官员贵族打过交道,吭吭哧哧的不知所措,站在我面前一个劲儿的轻轻发抖。
“刘大,你不要慌。”把我浇醒那人对这个老汉小声说:“你帮着宁侯看看伤,把你的药拿出来给他用一些……”
“是了,是了……”老汉被人提醒,才战战兢兢的回过神,他肯定不是什么专业的医生,在这个时空里,还没有大夫这个概念,平时与人看病治病的,都是巫师,只不过有些民间老百姓在生活中积累了一点经验,知道某些草药对某些病症有作用,这个老汉的经验显然比常人丰富,只是看了看我身上已经被血糊住的创伤伤口,就判断这是皮肉外伤,他很紧张,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比拇指粗一点的竹筒:“这药,是我自己配的,于外伤有用……”
老汉打开竹筒,里面是一些灰扑扑又隐约发黑的药粉,我过去经常受些小伤,老帽那帮人习惯用传统的伤药来治疗外伤,那么多年过去了,伤药的配方大同小异,闻到这股药粉的气味,我就知道这药粉有用。
但是此时此刻,我的心里突然就产生了一种让我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想法。我看看老汉因为常年劳作而粗糙开裂并且肮脏的手,再看看布满了泥污的竹筒,忍不住竟然有一丝反感和厌恶。
我在想,这样一双脏手给我敷药,会让伤口感染吗?我有长生诀,随时都可以把小伤愈合,这帮生活在贫民窟里的小民,是这么卑微和脏乱,他们把我救醒,给我敷药,能有什么想法?无疑就是知道我的身份,刻意讨好,想捞一点好处,仅此而已。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的情绪立即变的非常复杂,我厌恶的看看面前的老汉,但潜意识里,却觉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我是一个从小长在乡下的人,一直都生活在真正的社会中,我只是个普通人,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生活清贫而且平淡,我从来没有那种势利眼的习惯,也从来没有因为人的地位身份而对他产生异样的看法。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我脑子里乱哄哄的,好像总有一种对这些人轻视而且反感的念头。
“宁侯,这药管用,敷上之后,很快就会好的……”老汉看我不说话,胆子大了一些,又走近了一步,想帮我先清理一下伤口,然后敷药。
“闪开!”我看见他靠近了一步,心里的反感加倍的剧增,不由自主的一伸手,把他手里的竹筒给打飞了。
老汉只是个普通人,尽管我是随手一挥,但身体里无处不在的铭文神能只泄露出一点,就险些把他震飞,老汉踉跄着倒退出去,被后面的人临时扶住,才没有摔倒。这一下,周围那些围观的人都没有料到,他们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呆呆的注视着我。
我拔脚就走,觉得在这种又脏又乱的地方多呆片刻,就是一种侮辱。我飞快的挤出人群,心里又想到了被围困的府邸,不知道老神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我加快脚步,一口气从小巷里冲了出来,我昏厥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但在王宫里发生的弑杀祖庚的讯息已经传遍了王都,整个王都都充斥着一种紧张的气氛,长街上的行人慌乱的寻找藏身的地方,戍卫王都的军队出动了很多,在王宫侍卫的配合下,把很多街道都封锁了。
有些路口,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王宫的侍卫都认识我,想要现在回家去,毫无疑问需要硬着头皮猛冲。我躲在墙角,看了看前面被封死的路口,还有那些严阵以待的士兵,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就迈步上前。
我遭到了阻拦,我一露面,士兵中间的侍卫就认出我,一群人马上进行阻拦。我在前冲的过程中,心里又开始翻滚。当时我刚到王都,被安顿在公叔野的军营了,住了好些天,对于这些士兵,我比谁都了解,这些人都是粗鄙的粗人,没有见识,每天就知道吃饭打仗,他们像是一个一个脑子已经麻木的杀戮机器,被动的生活在这个世上。和我相比,他们每一个人,都渺小的和一根野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