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百密一疏

短短半个时辰里,三英堂内将那喜、怒、思、忧、悲、恐、惊七情,给轮番上演了个遍。

那石敢当刚喊出香瓜的名字,香瓜仅是一愣,继而便欣喜若狂。“石大哥!?真的是你呀石大哥!”

巧遇一桩接着一桩,满堂喽啰大眼瞪着小眼,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同怔的还有冯慎与查文显。他俩一个心想:“香瓜怎会认识那匪首?”另一个暗道:“大当家如何知道这丫头?”

香瓜与石敢当手拉着手、面冲着面,又是哭又是笑,显得亲热无比。

石敢当拍着香瓜头顶,激动道:“好妹子!几年未见,你竟长这么高了?”

香瓜抹把眼泪,捏着石胜昆下巴道:“石大哥,你变成这副胡子拉碴儿的模样,俺都不敢认啦!”

见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原本争斗的双方,也便暂时罢手。

冯慎眉头紧蹙,上前问道:“香瓜,你与这石敢当素来相识?”

香瓜道:“冯大哥,他就是俺常提的那个石胜昆呀!他原来在虎神营,庚子年跟俺们一块守过北京城!”

不待冯慎开口,查文显已怔道:“什么?大当家的,你就是石胜昆?”

石敢当奇道:“怎么?二当家也听说过我原来的名字?”

查文显一指香瓜,哼道:“‘石胜昆’这个名字,是我之前从这死丫头那里听来的……”

石敢当摆手道:“二当家休得无礼!香瓜曾与我出生入死,就如我的亲妹子一般,别再提什么死呀活的!”

香瓜瞪了查文显一眼,“你上一边去!俺现在没空理你。对了石大哥,好端端的,你干吗改名叫‘石敢当’了?”

“嗐!”石敢当叹道,“当年虎神营被朝廷裁撤后,兄弟们死的死、逃的逃,而我辗转流亡到了东北。那时候心想,既然不让从军了,那老子就当土匪。于是便拉起杆子,慢慢混成了今天这样。妹子你不知道,在这边当胡子的,得有个报号,没有报号不发家!所以你石大哥摇身一变,就成了那‘石敢当’啦!”

香瓜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石敢当又问道:“香瓜,田老爷子呢?他老人家的身子骨还康健吗?”

香瓜眼圈一红,“俺爷爷早给人害死啦……”

“什么?”石敢当追问道,“是什么人干的?仇报了没有?”

香瓜道:“是个叫赖青的混混,已被官府给杀了……”

“唉!”石敢当恨道,“田老爷子一世豪杰,想不到却死在一个混混手上!可恨啊可恨!”

香瓜突然反应过来,指着查文显道:“石大哥,那赖青算起来,还是他的手下呢!”

石敢当向查文显一望,“二当家的,真是这样吗?”

查文显慌忙道:“请大当家的明鉴!田老爷子之死,跟我并无直接关系!”

石敢当问道:“妹子,可是如此?”

香瓜道:“爷爷的死,确实不能赖他……不过石大哥,那姓查的可不是什么好人!”

“哈哈哈,不关二当家的事就好啊!”石敢当笑道,“不管二当家之前如何,他眼下是我结义的兄弟。香瓜妹子,旁的事且放一放,你我一别小十年,先好好叙叙旧吧!”

冯慎咳嗽一声,提醒道:“香瓜,莫误了正经事!”

石敢当怒道:“我跟我妹子说话,你少在那吭吭咔咔地打搅!”

“石大哥!”香瓜扯了扯石敢当衣袖,低头道,“你别朝俺冯大哥凶……他是俺……是俺师兄……”

石敢当一瞧香瓜的模样,心下已然明了。“哈哈哈,什么师兄?我看他呀,倒像你的情郎!嗯,妹子你眼光不差!那小子算是一表人才,功夫还他娘的挺高!”

香瓜满脸娇羞,把头压得更低了。

“这就不好意思啦?”石敢当笑笑,又冲冯慎道,“小子你听着,以后可要好好待我香瓜妹子!要敢欺负她,我石敢当绝饶不了你!”

冯慎冷冷道:“我如何待她,那是我的事!奉劝石大当家一句:眼下别想着去饶谁,还是先考虑好,谁会来饶你吧!”

“好小子!”石敢当勃然大怒。“你功夫高又能如何?这马耳山上有老子成百上千的弟兄!就算老子被你杀了,你也别想活着下山!”

话音未落,堂口陡然传来一声高喊。“那可不一定!”

与此同时,霸海双蛟与张作相慢慢走进堂来。对他三人,诸匪自然是不认得,可汤玉麟却不陌生。

打方才起,他汤玉麟就开始糊涂着,一见张作相突然出现,脑子更是不够用了。“老八?你怎么也来了!?他娘的!怎么回事?他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老子头疼!头疼死老子啦……”

汤玉麟越想越急、越想越乱,脑袋里全拧成了麻花。见他这副模样,张作相赶紧道:“五哥,眼下不是说话处,等回去后,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张作相身着将官服,霸海双蛟却罩了套兵丁衣裳。见三人如此打扮,查文显大惊失色。“你们是官兵?山下全是我们的弟兄,你们是怎么上来的?”

霸海双蛟将兵服扯下,笑道:“他们将早让爷爷们迷翻了,冯老弟,你配的那迷烟真是管用啊,刚点起来,那些虾兵蟹将就纷纷倒下,咱哥俩赶紧去开了寨门,将张管带迎上山来,哈哈哈……”

查文显奇道:“我在山下设有‘迷魂滩’,你们是如何闯过的?”

霸海双蛟道:“你那点儿小伎俩算得了什么?咱哥俩早按着冯老弟给的法子破啦!”

汤玉麟也奇道:“可……可你们俩怎么会在山上?”

霸海双蛟道:“你这蠢汉,当那两百官兵真是跟你来投降的吗?都是冯老弟提前安排好的!嘿嘿,咱哥俩当时,都混在那些‘叛军’之中啊!”

“什么!?”汤玉麟心火“噌”就蹿上来,指着张作相吼道,“老八!这么说来,你做的那些……全是在骗老子啊!?合着你们都是在做戏,就老子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哇!他娘的!怪不得老子夜里睡的好好的,你小子非要拉着老子放尿,原来从那时起,老子就中了你们的套哇!老八啊老八,老子还当你是好人,敢情就属你他娘的最阴!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说完,汤玉麟便张牙舞爪地扑向张作相。

张作相慌忙躲闪,“五哥你听我解释……”

“听你姥姥!老子掐死你!”汤玉麟不依不饶,只是红着眼冲来。

“他奶奶的!”

刘占海伸臂一拦,刘占川挥掌一砍,汤玉麟只觉后颈一疼,便两眼一黑,“咣当”晕倒在地。

张作相长舒一口气,瞧瞧地下的汤玉麟,叹道:“唉,这个仇……五哥怕是得记我一辈子了……”

石敢当环视诸人,问道:“瞧这样子,我三妹的计策已被你们给识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