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8日|(第2/2页)

“那些尸体都要用冰块包好,运到斯弗罗夫斯克解剖,那里有一个医学院。我找到你要找的女孩了。”

拉瑞莎·佩特洛娃躺在那里,皮肤苍白,蓝色的血管就像细细的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地分布于全身。她的头发是金黄色的,大部分刘海都被参差不齐地剪掉:就是瓦尔拉姆保留的那缕头发。她的嘴巴里不再有泥土——已经被掏空,但她的下颌依旧张着,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牙齿和舌头都很脏,泥土的残渣将嘴里染成棕褐色。

“她的嘴里有泥土。”

“有吗?对不起,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尸体。”

“她的嘴巴以前被塞满了泥土。”

“也许医生为了检查她的喉咙,将泥土洗掉了。”

“泥土被保存下来了吗?”

“我想不太可能。”

女孩的眼睛睁开着,眼睛是蓝色的,也许她的母亲是从靠近芬兰边境波罗的海地区的小镇被调到这里的。想起有个迷信的说法,杀人犯的面孔会印在受害者的眼睛表面,里奥于是将身子凑近些,仔细地看那双淡蓝色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他直起身。提亚普金微笑道:

“医生和侦探有个通病——都喜欢核实。我们的大脑是否告诉我们那里有东西,这并不重要,我们想要的就是确认。当然,如果真是这样,这会让你们的工作容易得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凶手们总是会挖掉受害者的眼睛。”

由于之前从未研究过尸体,至少没有从法医角度研究过,因此里奥不太确定该如何进行。在他看来,肢残属于狂乱行为,只有失去理智的人才会有这些举动。她的躯干已经被撕裂开来,他有些看不下去了。瓦尔拉姆·巴比尼奇的确是合理的嫌疑犯,他一定出于自己让人无法理解的某种原因才随身携带这些泥土。

里奥准备离开,但是提亚普金一直从地下室那头走过来,似乎并不着急。他也将身子凑近一些,盯着那团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肉和神经组织。他用笔尖戳进被剁碎的上腹部,仔细检查伤口:

“你能告诉我验尸报告上是怎么说的吗?”

里奥拿出笔记,读给他听。提亚普金继续检查:

“报告上并没有提到她的胃不见了,胃被切除了,从食管上被切除了。”

“这么精确,我的意思是……”

“你说是不是某个医生做的?”

医生微笑道:

“有可能,但伤口参差不齐,不像外科手术般精确和娴熟。虽然我不太清楚这是不是他们第一次拿刀,但他们至少切过肉。刀法虽然不太娴熟,但非常自信,这是有目的为之,不是随便切的。”

“这可能是他杀的第一个小孩。”

“我很吃惊。”

里奥摸摸前额,发现这里很冷,但他却在流汗。这两桩死亡——费奥多的儿子和这个女孩——是否有何关联?

“她的胃可能有多大?”

提亚普金用笔尖在女孩躯干的上方大致地比画了一下胃的形状。他问道:

“在附近没有找到吗?”

“没有。”

要么是在调查过程中弄丢了,这似乎不太可能,要么就是被凶手带走了。

里奥沉默半晌,然后问道:

“她有没有被强奸?”

提亚普金检查了一下女孩的阴道:

“她不是处女。”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被强奸了。”

“她之前有过性经验?”

“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

“她的外阴部没有创伤,没有淤伤,也没有切口。我还注意到这些伤害都不是针对她的性器官,胸部或脸部都没有伤口。凶手似乎只对她胸腔以下和阴道、肠子以上的狭窄地带感兴趣,也就是她的消化器官。这看起来很残暴,实际上被控制得很好。”

里奥之前匆匆下结论,认为这是疯狂攻击,血迹和肢残都代表了凶手混乱的思维。但实则不然。这是有条理的、精确的、事先安排好的。

“你们把尸体拿进来的时候是否贴有什么标签,以便于识别?”

“我不太清楚。”

“那是什么?”

女孩的脚踝周围是一圈细绳,细绳打了个死结,一小段细绳沿着轮床垂下来。这看起来就像是贫民的脚镣。在细绳摩擦皮肤的地方有灼伤的痕迹。

提亚普金首先看到了他,内斯特洛夫将军正站在门口。不清楚他到底在那里站了多久,就那么看着他们。里奥从尸体旁边走开。

“我来这里是想熟悉一下程序。”

内斯特洛夫对提亚普金说道:

“能麻烦你走开一下吗?”

“好的,当然。”

提亚普金离开前瞄了一下里奥,似乎希望他好运。内斯特洛夫走过来,里奥开始总结刚才的调查结果,生硬地想转移注意力:

“最初的验尸报告并没有提到她的胃被切除了,我们可以明确地问瓦尔拉姆:他为什么要切除她的胃,之后又怎么处理了。”

“你到底来沃瓦尔斯克干什么?”

内斯特洛夫就站在里奥对面,女孩的尸体就横在他们中间:

“我被调到这里。”

“为什么?”

“我不能说。”

“我认为你还在为国家安全部效力。”

里奥没有说话,内斯特洛夫接着说道:

“这并不能解释你为什么对这个凶手这么感兴趣,我们毫无理由就释放了米高扬,因为有人命令我们这么做。”

里奥不知道米高扬是谁。

“是,我知道。”

“他与这个女孩的谋杀没有任何关系。”

米高扬一定是那位政党官员的名字,他受到保护。但是,那名殴打妓女的男子和杀害这个小女孩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吗?里奥认为不太可能。内斯特洛夫接着说道:

“我逮捕瓦尔拉姆不是因为他说错了什么,或者忘记参加红场的游行。我逮捕他是因为他杀了这个女孩,因为他是危险分子,因为如果他被关押,该镇就会更加安全。”

“不是他干的。”

内斯特洛夫用手划了一下他的侧脸:

“无论你因为什么原因被派到这里,但记住,你现在不是在莫斯科。这里,我们自有一套解决办法。我的人都是安全的,他们从来也从不会被拘捕。如果你的行为危及到我的队伍,如果你将任何损害我权限的事情汇报上去,如果你违抗命令,如果你破坏起诉,如果你说我的手下无能,如果你敢检举我的手下:如果你敢做这些事情,我都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