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眼镜

在视野突然变作漆黑的同时,乔云铮一把将傅蓝屿拉了回来,他单手护住她,警惕后退了两步。

出乎意料的是,熄灯的状况只停留了不到五秒钟,浴室顶灯又重新亮起。

傅蓝屿侧身靠着墙壁,她用手抵住门,猛地将浴室大门全部推开。

乔云铮看清了浴室里的情景,他脸色骤沉。

方才还干干净净的浴室,此刻已彻底变作一片狼藉。

雪白浴缸里,汪了满满一缸的鲜血,兀自咕嘟咕嘟冒着血泡,像是被煮沸了一样。

血顺着缸边流淌,晕染出大片狰狞的痕迹。

而墙壁和地砖上,也溅满了喷射状的血迹,暗红刺目,如同浓墨重彩的抽象油画。

在冲天的血腥气息里,傅蓝屿捏着鼻子,蹙眉看向墙角的地面。

那里用血写了一行字:

I awatg yu.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然而走廊里安静空旷,依然没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乔云铮也看见了那行字,他沉默片刻,反手重新把门关上了。

“我们回房间。”

此地不宜久留。

……

五分钟后,两人并排躺在房间的大床上,双双抬眸望向头顶的天花板。

傅蓝屿枕着乔云铮的手臂,半晌,很严肃地叹了口气。

“这地方比我想象得更邪门一些。”

乔云铮道:“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更具体的线索提示,否则我们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看到那些鬼。”

这里跟以前遇到过的世界不太一样,当初的鬼怪,基本上都能用肉眼看见,现在倒好,玩家连这点初始能力都没了。

“你之前了解过类似的背景故事吗?”

他苦笑摇头:“没有,就算我时间再富裕,准备再充分,也不可能把全世界所有的恐怖故事都看一遍,总有遗漏的。”

赶上了是运气,赶不上也只能认命。

傅蓝屿叹气:“没关系,慢慢找,明天我有一个白天的时间扫荡这里。”

她要详细走一遍这座住宅,在脑海里形成一幅完整的地图。

有备无患。

“明天再说明天的事,你现在要做的是养精蓄锐。”乔云铮摸了摸她的头发,带着些安抚意味,“睡一会儿吧。”

“好。”

不得不承认,傅蓝屿确实有些困了,倒不是因为有多累,毕竟自从傍晚来这开始,她也无非是吃了顿饭、溜达了几圈、被扯了个脚腕、又逛了个浴室而已。

她只是隐隐觉得,这里的磁场怪异,比起以往的任何世界,都令自己感到不安。

“云哥。”她闭上眼睛,低声问他,“你对这里会有种熟悉感吗?”

“……熟悉感?”

“对,就好像曾经来过似的。”

但另一方面,她又深知自己肯定没来过。

她对此一无所知,连半分头绪都没有。

“我没什么印象。”乔云铮被她这么一问,也不禁有些困惑,“按理说我们不可能穿越重复的世界,更不可能穿越过却不记得。”

“是,所以我才纳闷。”她下意识往他怀里靠了靠,语气渐轻,“不过不想了,没什么意义。”

对于无意义的事,她通常不会自寻烦恼。

乔云铮笑了笑,他侧过头去,温柔在她额上落了一吻。

“乖,睡吧。”

长夜漫漫,他替她守着。

*

傅蓝屿除了十五六岁的时候,穿越游戏不太习惯,深夜总是睡不着之外,后来逐渐适应,博览恐怖故事,就再没做过噩梦。

这次算个例外。

破天荒的,在梦里,她看到了血色满眼、尸横遍地,有数不清的恶鬼从地底涌现,它们追击的速度远比她奔跑的速度要快得多。

她从未见过那样数量庞大的恶鬼队伍,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军团。

然后画面一转,她站在了一座石门前,那扇沉重的石门已经关上了,隔绝了全部视线。

前无生路,后无退路,茫茫天地间她无所依仗,只剩下了无尽的绝望。

众恶鬼一拥而上,利爪獠牙,瞬间撕碎了她。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了身。

身侧的乔云铮顿时警醒,担忧看向她:“蓝妹?”

傅蓝屿突然起身,脑袋还有些发晕,她揉了揉眉心,一转头看见他近在咫尺,心下稍安。

“没事儿。”她摇摇头,“做了个梦而已。”

“梦见了什么?”

“梦见我死了。”她想了想,越想越觉得离奇,“难道是预知梦?”

在游戏里穿越久了,玄之又玄的事情也不是没见过。

当初在黄金局恶灵古宅的时候,那对最后殉情的情侣,男的叫曹文。

曹文也曾预感过自己的死亡,后来也的确应验了。

“别胡说。”对于自己,乔云铮从来都不避讳这种话题,但对于她,他却介意得很,“你怎么可能会死?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能保护好你,你信我。”

傅蓝屿看着他,半晌,很轻地叹息一声。

“我当然信你。”

伤春悲秋不是她的风格,她也不会为了为了未知的事情而持续恐慌。

更何况她梦到的场景,与目前这座住宅毫无联系,无论如何也不是这局游戏。

既然不是这局游戏,那就先把这局游戏认真通关。

她抱了一下乔云铮,利落下床去对面的浴室洗漱,乔云铮担心再有变故,坚持陪她一起去。

谁知昨夜怪事频发的浴室,今早风平浪静,从墙壁到地面到洗漱台再到浴缸,哪里还有血的痕迹?

傅蓝屿按下出水按钮,见水流清澈,并无异样。

她洗了把脸,稍稍清醒了些,决定下楼去吃饭,顺便探一探其余四人的底。

到了餐厅,其他玩家果然起得更早,全都齐刷刷坐在桌前,正各自往面包上抹着果酱。

“早安。”脏辫姑娘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微微一笑,“二位昨晚睡得还好吗?”

“挺好的。”

“你们在五层,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吗?”

傅蓝屿淡定往杯里倒牛奶:“没有,你在四层听见了?”

“我昨晚在四层逛了一圈,转弯处有人掐我脖子,被我挣脱了。”脏辫姑娘说,“是个女鬼,一直在笑,可我看不见它。”

傅蓝屿点头,没说话。

双胞胎兄弟低声耳语,将嗓音一再放轻,谁也听不见他俩在商量什么,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

白衣男最开始是沉默的,后来在大家都放弃继续沟通的时候,他突然来了一句。

“可能那个女鬼是四处游荡的。”

脏辫姑娘好奇道:“它也去一楼了?”

“血染了一楼浴室。”

“……”

傅蓝屿和乔云铮对视一眼,两人差不多也弄明白了,昨晚八成是同一个女鬼在作祟。

这个女鬼先后抓了傅蓝屿的脚腕、叫了乔云铮的名字、勒了脏辫姑娘的脖子,还在浴室里来回穿梭,弄了一屋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