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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呢?”我问。
“因为欧文膝盖上的伤。”帕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倒是没注意到这一点。曾是浅色现在已经变成脏兮兮的绑腿上方的衣物都已经撕破了,上面沾满了干涸的斑斑血迹,裸露在外面的膝盖已经成了一堆粉碎的软骨。
“这能证明什么呢?”我问,然后把氧气罩放好。
“证明欧文只摔下去了很短一段距离,而马洛里摔下去的距离较长。”理查说,“不过注意一下,那根八分之三英寸粗的登山绳断裂的地方距离欧文的尸体只有10英尺,和马洛里的情况一样。因此,据我推测,绳子是被尖厉的岩脊割破的,不过他们先是被撞出了内伤,之后绳子才断的。”
“这就是他们的死因?”雷吉问。
“不,”帕桑说,“马洛里先生的死因有两个,一是摔伤,二是夜里的温度太低了。不过,正如我们都亲眼得见的那样,我认为,就算不是因为断腿带来的巨大痛苦,就是因为头部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所以他失去了意识,而且他不是在几秒钟之内失去了意识,而是过了几分钟之后才这样的。至于欧文先生,我相信他是从他站的地方被拉下来的,或许是这里下方某处砾石上的保护位置,在并不长的坠落途中,膝盖被摔得粉碎,相当相当疼,顺便说一句,膝盖粉碎可以说是人体能承受的最疼的伤之一。不过,一来绳子断了,二来或许是听到了马洛里先生在长距离坠落过程中的叫喊声和岩石滚落声越来越小,所以欧文先生向上爬了几码甚至几百英尺,来到了这里,然后他在黑暗之中坐了下来,最后被冻死了。”
“他为什么要上山?”让-克洛德问,“六号营地就在东边山下几百码远的地方。”
“还记得吗,马洛里先生和欧文先生都没有指南针。”帕桑轻声说,“或许马洛里先生在摔下去的时候,正在领头穿越黄色地带下面的岩石迷宫区域,可在绳子断裂之前,他把欧文先生拽下了他的保护位置,致使欧文先生摔断了膑骨。”
“膑骨?”J.C.说。
“就是膝盖骨。”帕桑说。
“可是,”让-克洛德继续刨根问底,“马洛里已经掉下去了,欧文为什么要向山上爬啊?”
“或许是因为靠近山脊的这里还有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丝光线,而欧文被冻坏了,认为到这里来会让他多感受几分钟温暖,可以多活几分钟。”雷吉提示道,“先别管别的了,我找到了他的笔记本。”
她拿出了欧文的笔记本,这个本子在欧文的诺福克夹克胸袋里,而不在那个防毒面具袋中。
我们都围拢过去。正如我们以前所见,桑迪・欧文的拼写简直糟糕透顶,而很多很多年之后我才意识到他可能是失读症患者,可在这个本子上,他使用一支钝铅笔写的大多是缩写语句,读起来简直像是在解译德国密码。
我再次拉下氧气罩。“‘dsdkd 1st btl 3.48 m. in2 asnt aft V jt blw 1st st aft u fl fl 2.2l alwy’是什么意思?”
回答的是让-克洛德。他辨认桑迪・欧文那些缩写潦草字迹的能力并不比我们其余人高超,可关于乔治・芬奇、桑迪・欧文、他自己以及他父亲改良过的氧气罐,他却是行家。“离开五号营地,攀登了三小时四十八分钟后,丢弃第一个罐——氧气罐,”J.C.译解道,不过他还没有翻译完,“丢弃位置在第一台阶之下,”他继续道,“一路上都使用最大流量2.2公升。”
“应该就是这意思,”理查说,他的声音里几乎带着敬重,“如果那天早晨他们从五号营地开始一路上都把流量开到最大,那么他们就会在快到第一台阶的时候扔掉第一个空氧气罐。”
“他们带了几罐氧气?”雷吉问。
理查耸耸肩。“没人能肯定。不过还记得马洛里口袋中那些用精致手帕包裹的信吗,其中一封旧信的边缘有很多数字,根据那个记录,我推测他们最后带了五罐氧气。”
“我的天,”雷吉轻声说,“有了五个氧气罐,在日出前后出发,他们完全可以登上珠峰峰顶,而且还有足够的罐装氧气供他们至少再次翻越第二台阶。”
“最后两条记录是什么意思?”理查问。
“‘M lft R in btfl pls. bf vry prd. acd cnt b hlpd/Mslrp sn. ne hts bt nt as much as bee4. m sbfc hts mr. nt. mny srrs. Btifl. Vry vry cld noiw. Gby M I lv u an F and H nd Au TD. Im sry’.”
理查想了一会儿,然后他的手指咯咯作响,仿佛是要穿透厚厚的连指手套。“马洛里把露丝的照片留在了一个美丽的地方。我俩非常自豪。出了意外,没有救援……马洛里摔下去了,绳索断了。”
“最后一部分说的是什么?”帕桑一边问一边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看笔记。他指着“ne hts bt nt as much as bee4. m sbfc hts mr. nt. mny srrs. bfl. vry vry cld noiw”这一行。
“‘膝盖很疼,可不像刚才那么疼了’。”雷吉翻译道,她已经掌握了弄懂这位死者的缩略法的窍门,“‘我的……’”看到“sbfc”几个字母时她停顿了下来。
“‘晒伤的脸’?”理查提示道。
雷吉点点头,叹了口气。“‘晒伤的脸疼得更厉害了。夜里。漫天星斗。美不胜收。现在非常非常冷。’”
我不愿意尖叫出声,所以只好透过厚护目镜牢牢注视着死者。他的脸没有任何变化。
“这部分呢?”让-克洛德问,指着最后一部分乱七八糟的笔记:Gby M I lv u an F and H nd Au TD. Imsry.
理查和雷吉看了看对方,理查点点头,然后雷吉用紧绷却很平稳的声音翻译道:“永别了,妈妈。我爱你、爸爸和休——这是桑迪的哥哥——还有……‘T.D.姑妈’,”雷吉停顿一下,“T.D.姑妈。我差不多可以肯定了。此人教名为克里斯蒂娜,在茶园吃最后的晚餐时他两次提到了她。接下来就是……‘我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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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他们一路穿越这些壁架和沟壑的时候周围必定是漆黑一片,没有月亮,”理查说,几乎是在自言自语,“所以护目镜才会被放在袋子和衣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