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独自一人
星期三深夜,电视新闻播放了发生事件的片段,但人们在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才看到了事件的整个过程。这时,记者们所能收集到的所有情况已经被整理成了美国人所认为的“新闻”格式。
他们所说的新闻无异于“告诉我一个故事”——要有开头、中间发展和结局。
美国民众喝着早茶,通过各种报纸和CBS早间新闻得到的故事大致如是:一个恐怖主义分子用炸弹袭击了弗吉尼亚隆芒特一个绝密的科研军事基地。虽然到底是哪个恐怖组织还不能确定,但已经有三个组织宣布对此次事件负责。
虽然没有人知道是谁组织了这一袭击事件,但有关报道详细描述了这一事件的全部过程。一个名叫雨鸟的特工(他是个印第安人,是越南战场下来的老兵),原来是个双重间谍。是他为恐怖组织放置了炸弹。在其中一个安放炸弹的地方——一个马厩——他由于事故或是自杀也死了。有一条消息来源说雨鸟实际上是在试图将马群赶出马厩时被热浪和烟熏倒的。这倒也符合了人们平时对那些冷酷的恐怖主义分子的看法:他们更加关心动物而不是人。在这场悲剧中,有二十个人丧生,五十五人受伤,其中十人伤势严重。幸存者现在已由政府“隔离保护”。
这就是新闻中的故事。伊塔的名字几乎没有被提到.从各方面来说,这都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
但故事还有一头没有结束。
“我不管她现在在哪儿。”在那场大火和恰莉逃跑四个星期之后,伊塔的新总管这样说道。开头的十天内,他们本可以很容易地将那女孩重新置于罗网之下。但那时,一切都处于极度混乱之中,所有机能还未恢复正常。新总管这时坐在一张简易办公桌后(她自己的桌子要等三天后才能运来),气急败坏池说,”我也不管她能做什么。她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并不是女超人.她不可能就此消失。永不出现。我要你们找到她,然后杀了她。”
站在她对面接受这雷霆之怒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小镇图书馆的管理员。当然不用说,我们都知道他不是。
他若有所思地敲着新来主管办公桌上一些计算机的打印报告。卡普手中的所有文件已全部在大火中烧毁,但幸好大部分信息已储藏在计算机里。“现在情况怎么样?”
“重新进行命运六号实验的提议已被无限期搁置。”他的新长官对他说,“当然是出于政治考虑。有些人一十一个老头子,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还有三个老朽的女议员——他们一想起那女孩出现后可能发生的事就吓得魂不附体。他们——”
“不过我怀疑那些依阿华。缅因和明尼苏达州的参议员们对进行此项实验可不会有任何顾虑。”那个像图书管理员的人喃喃道。
长官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们对命运六号很感兴趣。我们对此非常清楚。”她开始抚弄起自己长长的头发来。在灯光下,她蓬松的头发闪烁出赤褐色的光芒。……无限期搁置’也就是说要等到我们把那女孩的尸体送到他们面前。”
“我们得为一次盛宴准备食品,可到现在盘子里还是空的。……
桌子对面的男人小声嘟囔着。
“你他妈的到底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他说,“看样子我们是前功尽弃了。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不完全是这样。”长官严肃地回答。“她不再有父亲为她挡风遮雨。现在她是独自一人。我要你们找到她。马上找到她。”
“如果她在我们找到她之前已经吐露了内情呢?”
头儿向后靠坐在卡普的椅子上,把手垫在脑后。那男人欣赏地看着她被毛衣紧裹着的胸脯,心想卡普可从不这样。
“如果她打算这样做的话,她早就已经做了。”她再次俯身向前,不耐烦地敲打着桌上的台历。“已经十一月五号了。”她说,“可还没有发生任何情况。同时,我想我们已经采取了所有的防范措施。《时代周刊》。《华盛顿邮报》、《芝加哥论坛)……我们已经监视了所有这些大报,但到现在还没有得到任何情报。”
“如果是一家小报呢?如果她去了一家地方(时代周刊)而不是纽约的(时代周刊)呢?我们总不能监视全国每一家新闻机构。”
“很遗憾,这确实是事实。”长官点头同意,“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情况,这就是说她还没有开口。”
“真有人会相信一个人岁小女孩所讲的这样一个离奇故事吗?”
“如果她讲完故事再放一把火,我想他们会相信的。”长官回答道“不过你知道计算机怎么说吗?”她笑着拍了拍桌上的文件;“计算机说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我们会不费吹灰之力把她的尸体送到委员会面前……只要确定她的身份就可以了。”
“你是说她会自杀?”
长官点了点头。想到这种可能性不禁令她喜笑颜开。
“那好极了。”那男人说着站了起来:“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记得计算机也说过安德鲁·麦克吉已经丧失了他的特异功能。”
长官的微笑突然凝结了。
.“再见。头儿。”说完,他诒然自得地走了出去。
就在这同一天里,十一月灰白的天空下,一个穿着法兰绒上衣。长裤和双绿色高筒靴的男子正在劈木柴。天气还很暖和,人们还感觉不到冬天的影子。他把妻子强迫他穿上的大衣挂在一根篱笆桩上。在他身后那座旧谷仓的墙边堆着一大堆橘红色的南瓜一一一可惜有些已经开始变质。
他把另一根木头立在劈柴垫板上,然后高高举起斧子猛地劈下。砰地一声,木头裂为两半倒在地上。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说道:“你有了个新垫板,但那旧的痕迹还在,是不是?它还在那儿。”
他吃惊地转过身来。暮地,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手中的斧子当地一声掉在地上以前那快垫板烧焦的痕迹上。起初,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鬼魂,一个从三英里外的墓地跑出来的孩子的鬼魂。她面色苍白地站在车道上,像具骷髅。身上穿的裙子已破旧不堪,两只空洞的眼睛在深陷的眼窝里闪闪发光。她的右胳膊上有一条长长的划痕,看上去已经感染。脚上套着一双似乎是旅游鞋的东西,但现在已经很难看出那到底是什么了。
接着,.他认出了她。这是一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她说自己叫罗伯塔,她那小小的脑袋还可以点火。
“罗比?他说。“是罗比吗?”
“是的,它还在那儿。”她喃喃重复着,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他忽然明白了她眼中的闪光;她是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