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铺路鹰”号直升机一下子冲入清晨的天空,雷切尔·塞克斯顿凝神思索着早上发生的种种怪事,直到急速飞行的飞机就要越过切萨皮克湾时,她这才意识到飞机正朝着完全错误的方向飞行。她脑中迅速闪过一丝疑虑,接着,马上就被恐惧填满了。
“嘿!”她对这位飞行员大喊,“你在干什么?”旋翼转动的巨大声响几乎盖过了她的声音,“你应该送我去白宫!”
这位飞行员摇了摇头,“抱歉,女士。总统今天早上不在白宫。”
雷切尔努力回想当时皮克林是否曾特别提到过白宫,难道是她自己在想当然?“那么总统在哪儿呢?”
“您将在别的地方与总统会面。”
放屁。“别的什么地方?”
“现在已经不远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
“还有十六英里。”
雷切尔蹙起眉头,望着他。这个家伙真该去做政客,“你躲枪子儿的技术是不是和你回避问题的本事一样高呀?”
飞行员没有回答。
不到七分钟,飞机就飞过了切萨皮克湾。飞行员看到陆地后,便驾驶飞机向北侧倾斜,沿着狭窄半岛的边缘飞了过去,雷切尔看到那里有一排跑道和几栋军事大楼模样的建筑。飞机朝那群建筑低空飞去,雷切尔随后便认出了那个地方。岛上的六个火箭发射坪和烧焦的火箭发射架是很好的线索。即使这还不够,一座大楼屋顶上用油漆粉刷着的五个大字也再清楚不过了:瓦勒普斯岛。
瓦勒普斯岛是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最古老的发射中心之一。现在它仍用于卫星发射与飞机试飞,是国家航空航天局不为外人所知的基地。
总统在瓦勒普斯岛?这没道理呀。
飞行员调整着飞机的航线,使其沿着那串贯穿整个狭窄半岛的三条跑道飞行。他们看来像是要飞向中间那条跑道的尽头。
飞机开始减速。“您会在总统的办公室里见到他的。”
雷切尔转头望着他,思忖着这个家伙是不是在开玩笑,“美国总统在瓦勒普斯岛还有办公室?”
驾驶员看上去非常严肃,“只要总统愿意,他在哪儿都可以有办公室,女士。”
他指了指跑道的尽头。雷切尔看到远处一个闪闪发光的庞然大物,惊得差一点停止心跳。即使中间相隔了三百码,她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架改装的747飞机的淡蓝色机身。
“我要在飞机上见他……”
“是的,女士。他的专机离开了基地。”
雷切尔瞪大双眼望着窗外的巨型飞机。这架负有盛名的飞机的军事秘密代号是VC-25-A,不过世人却都知道它的另一个名字:空军一号。
“看来今天早上您要登上那架新飞机了。”飞行员指了指飞机尾翼上的数字,说道。
雷切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美国很少有人知道实际上投入使用的有两架空军一号——两架相同的特制747-200-B型飞机,一架尾号是28000,另一架是29000,其飞行巡航速度都是每小时六百英里,而且经过改装后可进行空中加油,这就使它们可以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无限飞行。
“铺路鹰”号直升机降落在总统座机旁的跑道上,雷切尔一下子明白了有关空军一号是美军总司令“可携带的主场优势”的说法。这架飞机是个很有威慑力的景观。
总统乘机出访别国首脑时,常常要求——出于安全因素的考虑——在他那架停在跑道上的座机上会面。虽然部分原因是为了安全,但另一个动机无疑是希望利用飞机那赤裸裸的威慑力,在谈判中占据优势。参观空军一号可要比任何一次白宫之行都要令人惧怕。飞机机身上印着几个醒目的六英尺高的大字——美利坚合众国。一位英国内阁的女成员曾经指控尼克松总统在邀请她一起登上空军一号时,对着她“晃动他的阳具”。后来,机组成员开玩笑地把这架飞机叫做“大鸡巴”。
“您是塞克斯顿女士吧?”一位身着鲜亮夹克的特工人员出现在直升机的外面,为她打开了机门,“总统正在等您。”
雷切尔走下直升机,抬头凝望着空军一号鼓起的机身和陡直的舷梯。走进这个会飞的阴茎中。她曾经听说这个空中“总统办公室”内部面积超过四千平方英尺,内设四间独立的私人卧室、二十六名机组成员的休息铺位和两个可为五十人提供餐点的厨房。
攀登舷梯时,雷切尔发觉那名特工紧跟在身后,催促她爬上去。在高高的上方,飞机上的机舱门开着,就像一头庞大的银色鲸鱼体侧的一个小小刺痕。雷切尔朝黑乎乎的通道走了过去,感到自信正开始从她身上一点点地消失。
放松点儿,雷切尔。这只不过是一架飞机而已。
登楼梯平台时,那名特工人员礼貌地扶着她的胳膊,将她领进一个狭窄得令人惊讶的走廊。他们向右一拐,走了几步,然后进入了一个奢华且宽敞的座舱。雷切尔立刻认出了这个曾在照片上见过的房间。
“在这里等一下。”那名特工人员说完就不见了。
雷切尔独自一人站在空军一号上这间镶着木板的著名的前舱中。这就是那个用于会客、款待政要、显然还要把第一次来这里的乘客们吓个半死的房间。这个房间与飞机等宽,黄褐色的厚地毯从这头铺到那头。室内的装饰无可挑剔——一张糖槭木的会议桌,周围是科尔多瓦皮座扶手椅,抛光黄铜落地灯立在欧洲大陆式沙发的旁边,红木小吧台上摆放着手工蚀刻的水晶玻璃器皿。
可想而知,波音公司的设计师们精心设计出了这个前舱是要给乘客们一种“宁静且井然有序的感觉”。虽然这样,宁静感却是雷切尔·塞克斯顿此刻最无法体会到的。她脑子里唯一想到的是曾有过多少位世界首脑就坐在这个房间里,做出了影响世界发展方向的决定。
房间里的一切无不显示着权力,从上好的烟斗丝淡淡的香味到无处不在的总统印章,莫不如此。零星散放的靠垫上绣的和冰桶上刻的都是紧抓着弓箭与橄榄枝的鹰,就连吧台上的软木垫上也印着这个图案。雷切尔拿起一个杯垫,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就开始偷纪念品了?”她的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雷切尔吓了一跳,一个转身,手中的杯垫掉在了地板上。她笨拙地跪下来,想要捡起那个杯垫。她一把抓起杯垫,扭头发现美国总统正低头看着她,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我又不是王室成员,塞克斯顿女士。你真的没必要对我行屈膝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