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蒙顶神香》第38章 青霜剑

船舱里只有黑影,那个人一开始没有动弹,走近后他就抖了抖。此人背对着我,后脑上有一把长短不一的头发,因为他在一片倒下的木板后,很难看出他是坐着还是站着。我刚走近,他后脑就长出了两只眼睛,还朝我射来一阵青金色的强光。

我吃惊地后退,心说这人是鬼吗,难道正反两面都有眼睛。我们四眼相对,那人的头又动了一下子,竟又朝我跳过来。我一时忍不住慌张,差点想骂,操你妈的,吓死老子了!可马上又镇定下来,原来刚才有一只雪雉跳上木板,正好站在那人的后脑处。

傍晚时,森林里的禽兽几乎都自杀了,这只雪雉幸免于难,可能就因为躲在古船里。现在安全了,雪雉就跑出来吓我,我气得想拧断它的脖子。不过雪雉太珍贵了,我又不忍伤害它,于是就马上赶到一边。雪雉又叫白马鸡,历史上也曾经被称作藏马鸡,是中国特有鸟种。雪雉是体形较大的雉类,体长可达近一米,头黑面红身白。它们吃的东西很多,如蕨类植物、苔藓、草根和青稞种子等,偶尔取食一些昆虫。

木清香抱起雪雉,将其抛下古船,以免它跳起来会伤到我们。森林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至今还不知道,这只雪雉太聪明了,懂得找掩体,否则也是死路一条。如果雪雉懂得求生,森林里可能还有其他禽兽,我们不能太大意,搞不好船舱里就有一只肥壮的黑熊。

木清香看我动作幅度太大,提醒道:“你小心一点儿,这艘古船很脆弱,可能随时会支离破碎。”

这话不用别人说,我也明白,只不过刚才真吓出了一身白毛汗,现在都没缓过神来。那只雪雉被抛下古船,竟还不舍得走,仍在湿滑的岸边看着我们。我不解恨地想,你再不走,小心老子下去逮住你,开膛破肚,拔光羽毛,烤至七分熟。木清香深知李小北个性,当对方问怎么了,她就没提那只肥得流油的雪雉。

我们退出船舱,先清出一条道,如果在船舱里遇到危险,确保不会被横七竖八的木板绊倒。护玉古船看似坚固,其实已经千疮百孔了。我只想找出被困住的人,整理出来的木板都是直接扔到河道里,把黑色的淤泥打得啪啪响。刚才的求救声不可能是雪雉啄出来的,它的嘴很尖,打不出沉闷的声音,只会击打出清脆的声音。

整理了一会儿,我一片古玉都没找到,不由得有点小失望。木清香看出我心思,就对我说这可能不是护玉古船,而是护茶古船。我听了就想,莫非和茶的起源有关,这事可真让人难琢磨。护玉古船有听过,护茶古船就没听过了,只知道茶叶是由马帮或者背夫运送的。关于茶文化的发轫地,在明朝以前的文献里,甚至包括陆羽的《茶经》,都没人涉及过。

惟独早在西晋时,有一个叫做孙楚的人提到:茱萸出芳树颠,鲤鱼出洛水泉,白盐出河东,美豉出鲁渊,姜桂荼荈出巴蜀,椒橘木兰出高山。其中的“荼荈出巴蜀”,荼荈就是茶叶的古称。古代巴蜀是由巴族和蜀族组成的,他们都是外来民族,巴族来自东部,蜀族来自西北。经后人考证,蜀族与黄帝是同源,祖居黄河上游,后来才迁入川西高原。而巴族来自湖北的长阳县,后移居到川东。

落脚于川地高原的蜀族,那时候只是发现了茶叶,并没有如今天那么爱喝茶。要说是古蜀时的护茶古船,打死我都不会相信。木清香看我言辞激动,平静地解释她刚才又没说是古蜀留下的船只。这片山地很隐秘,运河也被森林遮掩了,很可能与她住过的深山大宅有关系。说不定,深山大宅就是一处千年古迹,要不小姨等人不可能造得如这般奇迹。

清出一条道后,我们又走入第一层船舱内,里面一片狼藉,刚才清理的都是在外围。这只古船不只是开出去,还是开进来,当时又运送了什么。我看森林里旁边的山上也不是很适合种茶,如果不是护送珍贵的茶叶,又会是什么东西呢。护玉古船还容易理解,护茶的话就太夸张了,不知道是哪个皇帝怎么舍得花人力物力搞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

船舱内多是箱子,还有一些尸骸,但都只留了腐朽的衣物,骨骸早就灰飞烟灭了。那些箱子很容易就敲碎了,打开了一看,里面都是黑色的粉末。如果箱子里装的东西珍贵,它们肯定不会那么脆弱,那些黑色的粉末可能是茶叶,当时运送的人没想到这是最后一次运输了。

刚才我看的人形就是一身铠甲似的东西,衣物里的尸骸一碰即碎,流出一阵阵恶臭的味道。我们两人在船舱里走动,船身竟又往一边倾斜了好几度,似乎就要阴沟里翻船了。李小北看我半天没再晃手电,他就在远处喊了几声,我急忙又出去晃手电,表示我们还平安无事。

等我走回去时,竟发现除了木清香还有一个人站着,船舱里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个人。这一回,这个人是站着的,虽然个头不高,却能都手脚,不会再是雪雉作祟。我急忙用手电照过去,大声喝道,提醒木清香小心。我敢喊完,那人就朝我扑过来,刹那间,我看清了它的模样,原来这又是一只茶猿。

这艘古船果真不只雪雉在此避难,也许除了茶猿还有别的东西,刚才六声求救搞不好就是它弄出来的。我身上有数把刀,正准备抽出来,那只茶猿就用冰滑的双手握住我的手腕。这一握可不了得,力度很大,紧得我手疼,而且两手都不能动弹了。我看见茶猿想要咬我,正准备不要面子地喊救命,茶猿的就松开了手。我知道木清香又救了我一命,翻开那只茶猿,它的身后果然插入了一把尖刀。我使劲地拔出刀子,朝黑风木上抹了抹,又把刀子还给木清香。

我喘着气问:“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刚才茶猿就在你后面,居然都没发现。”

木清香解释道:“我刚才翻开木板,看到……你自己过来看吧。”

我疑心重重地走过去,难道发现了外星人,当走到木清香身后时,又马上厌恶地退后一步。原来木清香刚才掀开木板,找到了一只母茶猿,那只母茶猿已经死了。关键是,这只母茶猿肚子很大,看得出已经怀孕了。我看到它已经下了一个小崽,那个小崽也已经死了,还有一只生到一半也死了,只有一个头露出母体外面。

这种画面太恶心、太悲痛了,即便茶猿三番两次和我们作对,但现在一尸数命,只要还有点良知都会为其感到难过。母茶猿身上没有伤,但通体变黑了,不像另一只成年茶猿那样光白。可能死了有段时间,尸体变色了,人死了也会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