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鬼影憧憧

这是一栋典型的曲州市老宅。建于1943年,青砖红瓦,九曲回廊,虽后来几经修缮,墙壁上仍斑斑驳驳地布满风雨侵蚀的痕迹,似乎已阅遍人世兴衰和岁月沧桑。一圈高大的围墙都漆成与北京故宫城墙颜色相似的暗红色,于古风古韵中显庄严肃穆。

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黑色的木匾,上书“莽园”两个隶书体大字。这栋房子建在曲州北郊的苍莽山山脚下,前邻巨流河,河水湍急,河面宽百余米,仅有一座木桥连通两岸。房子里共有二十一个房间,一色古早味的实木家具,虽略显陈旧,却仍可以想见房子主人当年的富庶。

莽园是于小红家的祖业。于小红是苏采萱在生活中能见到的最美丽的女人,身高一米七二,身材凹凸有致,窈窕动人,在市内的一家整形医院做办公室主任。这次她做东,邀请几名关系最好的高中同学在本周末来她家的老宅子里玩乐散心。

说起来他们这个年龄的男女活得也挺尴尬,这次来聚会的七个同学,一共有五个单身,阮芳、钱尤佳、马泉和苏采萱是离了婚的,而于小红是已跃升到“斗战剩佛”级别的大龄剩女。只有路海涛和童蕾仍在围城里,据他们说,家里的日子也过得鸡飞狗跳,朝不保夕。都是三十三四岁的人了,每天形单影只地在这座花花城市里行走,活到这个份儿上,心里都有些憋闷,这也是本次聚会的主要原因和动力。

“这个社会像是疯了,”钱尤佳在前往莽园的路上发牢骚,“男的吧,不管挣多少钱,都要找个小三小四来证明身价;那女的呢,一边骂着小三,一边有机会也往小三的位置上奔,怎么说小三的待遇也比原配好。”

阮芳啐了一口:“都是犯贱。”

这两个都是小三的受害者,对婚外出轨行为有着“气炸连肝肺,锉碎口中牙”的深仇大恨。

于小红说:“这事儿吧,主要是怪男的,那男的要是不死缠烂打,女的再贱还能主动贴上去做小三?”说完,斜睨着马泉和路海涛两人,他们是这一行七人里仅有的两个男人。

马泉说:“你还别小看女人,现在女的比男人更勇于追求幸福——”他在说“幸福”两个字时故意拉了长音,显得语意未尽,余韵绵长。

路海涛说:“就说你于小红吧,长成这个模样,现在不也还是单着,话说回来,没点儿底气的谁敢娶你,那还不相当于挑了一个担子回家,一头装着红杏,一头装着绿帽子。”路海涛长得细眉细眼,鼻子皱着,嘴角上翘,模样很喜庆。

大家一阵哄笑,气得于小红在路海涛身上又掐又拧。

很快来到于小红家的老宅子前。路海涛的嘴张成夸张的“O”型打量着气派的莽园,啧啧地说:“于小红,原来你家祖上也阔过。”

阮芳说:“什么话,难道于小红现在不阔吗?”

确实,于小红虽然是打工一族,但是穿戴都是欧美名牌,出有名车入有豪宅。一个三十几岁的美丽单身女人,她的财源何来,没人想去问个究竟。

莽园内的空间非常宽阔,时值盛夏,室内却凉风习习,让人周身舒爽,精神为之一振。于小红在此前曾请人打扫过,所以室内虽长期无人居住,却干净整齐。居中一个大厅,容纳十几个人也不觉得挤迫。此外,厨房、餐厅、起居室一应俱全,卧室则有十间以上。最遗憾的是老房子里没有厕所,主人在后门外搭建了一个面积颇宽敞、造型古雅的卫生间,里面放着仿古的马桶,以及一盆用来便后洗手的清水。最妙的是,卫生间被分成两间,实行男女分厕。

苏采萱打量着室内的布局:“于小红,你家的这栋房子,怎么也值一千万以上吧?”

于小红说:“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有人曾出价一千万买这套房子,我也动过心把它卖掉,可是我姥姥怎么也不同意,说是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不能卖给别人,何况我们现在也不缺钱花。这个地方又偏僻,政府拆迁暂时还拆不到这里,只好先让它就这么空着。”

于小红的父母早逝,她跟着姥姥一起长大。

接下来,七个老不老小不小的男男女女在这套大房子里恣意地暴饮暴食,开着荤的素的玩笑,开心地笑,痛快地哭,度过了一段难得的开心放纵的时光。

好景不长,傍晚时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天一下子黑下来,暮色沉沉,从乌云密布到大雨滂沱,狂风嘶吼,直到玻璃窗被打得噼啪作响,竟然下起了冰雹。

随着天气越来越恶劣,阮芳的情绪有些焦躁起来,皱起眉头盯着室外:“怎么会这样啊,天气预报又没说今天有暴风雨。”

路海涛说:“预报里说是中到大雨,可是这明显是暴雨,比预报的程度大许多。”

马泉满不在乎地说:“管它呢,这里距市区才一个小时的车程,过了桥不远就是柏油路,不至于回不了家。”

在平房里听着窗外的雨声,格外惊心动魄,似乎飞瀑般倾泻下来的雨水都击打和流淌在心里。苏采萱也有些不耐烦起来:“曲州市很少有这样恶劣的天气,这时候要是必须出现场,我就只能误事了。”

于小红见大家的情绪都开始烦躁,用手拨拉着马泉和路海涛说:“两个大男人,出去看看情况,别让我们几个女人着急。”

路海涛说:“怎么着也给我们找两双雨靴和两件雨衣吧,这样出去,那还不都浇透了。”

于小红从箱子里翻出两套雨具,给两人披上,虽然都不太合身,却也勉强能遮风挡雨。路海涛说:“行,就算外面下刀子,我们也得出去看看,男子汉大丈夫,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要是路面积水不多,你们就谁也不用担心了。”说完和马泉冲进了大雨里。

约莫半个小时,两人淋得像落汤鸡一样,身上的水哗哗地往下淌,脸色灰黄,推开房门走进来,说:“完了,完了。”

五个女人心里一沉,瞪大眼睛看着两个男人,不知道什么事情完了。

路海涛哭丧着脸说:“桥被河水冲塌了,我们都出不去了。”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于小红忙安慰大家:“说不定雨很快就停了,到时候总能想办法出去,大不了报警求救。”

于小红的话提醒了童蕾,她和老公的关系正紧张,不敢离开太长时间,又担心她老公趁此良机到外面放肆,所以急于回家,忙说:“那我们现在就报警求救。”

电话打过去,110接警员说:“这件事不归我们管,你们还是向市政部门求助吧。”

童蕾急了:“不是说有事情找警察码?怎么现在我们遇到困难又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