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脉魅影(1)

2007年5月20日晴沈阳西滨河路

被窝里暖烘烘的,苏沫颜掩起被角不情愿坐起来,捂着嘴儿,打长长的哈欠。

床对面长条形镜子,瞅里儿看,镜子里的女人睡眼惺忪,眼下两个眼袋,发梢稍卷,乱蓬蓬的。

她慢吞吞地放脚丫着地,才触上,门“吱呀”敞开,走进了林咏裳。

“嘿,昨晚睡得好吗?”

苏沫颜点点头,“嗯,还可以啦,你呢?”

“我睡得不怎么踏实,呵呵,总想着今儿要揭秘啦,兴奋……或许是担心。”

郝小梵睡在苏沫颜身边,听到林咏裳两人的讲话,拉开被子捂住了头。

“哎呀,别睡啦!”林咏裳过去撩被子,“等你有用呢。”

郝小梵使劲用被子盖着脸,不愿起床。

林咏裳只好拉着苏沫颜去了客厅。

客厅里胡乱收拾了一下,苏沫颜的十一块人皮地图铺在桌子上,邵人建和貉子正在用书上的西迁图去对照人皮图上的地理环境。

风向东和王涵,抻着一张中国地图,去看沈阳到伊犁可能所经过的所有路线。

貉子捧着书,按照锡伯人的西迁路线一步步地捋顺过去,“盛京,也就是沈阳。锡伯人出彰武台边门,过通辽……开鲁,东西乌珠穆沁草原,向西插右翼后旗,然后向北折向中前旗,然后又向南折,去了车臣汗旗……为什么……”

苏木尔凑过来,“所有锡伯人西迁图都是这么画的。”

貉子摇摇头,“不对,你们看。”

他来到风向东身边,指着他们手中的地图,“从右翼后旗到车臣汗旗,之间可以直线通过的,他们为什么向北转,去了中前旗?然后又从中前旗向南进入了车臣汗旗呢?这不吃饱了撑的吗?”

风向东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或许……他们是去干什么了。邵教授,历史上有介绍锡伯人在中前旗究竟见了哪些人?做了哪些事儿吗?”

邵人建直起身,一边活动腰,一边讲:“中前旗……这个还真没什么详细的记录。但是那里就应该属于蒙古人的地盘儿了。”

貉子嘬了嘬牙花子,对照西迁路线又去看地图,“好,往下捋顺啊……锡伯人离开了车臣汗旗子,一路过乌兰巴托,直插乌里雅苏台。这期间,没表示有什么落脚点。”

“从乌兰巴托到乌里雅苏台,全是草原,他们哪儿落脚去?”王涵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中间也只有就地扎营,随遇而安啦。”

“不对,这之间还有土谢图汗旗和巴彦洪戈尔,他们为什么不去落脚?”貉子咬着下嘴唇,闭上眼分析。

林咏裳款步过来,给他们沏茶倒水,“或许,他们不大愿意打扰蒙古人吗?”

风向东一拍脑袋,“哎!他们也有可能,不愿意让蒙古人看见某些东西。”

貉子忽然一扭头,“你说……他们去中前旗有没有可能是去藏东西?”

风向东眯着眼睛,指着中前旗,又把指头平移,“看看这路线。锡伯人从乌里雅苏台出来,过科布多、阿尔泰,没有向南去察布查尔,而是又折向北方。到了布尔津。然后从布尔津慢慢悠悠地一路向南。直插伊犁,翻过婆罗科努山到了察布查尔。”

“哎!”李鹤卿眼睛随着心里一亮,“这中间这么多的落脚点啊!和布克赛尔、察汗鄂博、额敏、博尔塔拉、巴尔鲁克、伊犁惠远城……察布查尔……这一路密密麻麻的落脚点,看来他们这一年多的行程里,在一小段路线上磨蹭了就得有半年,他们在等什么?”

“哈!”邵人建忽然一惊一乍地拍了桌子,“我明白啦!这些人皮图拼起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怎么回事?”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了邵人建。

“我说怎么这些人皮图的圈圈点点跟所有地图都不符呢……哈哈哈!”邵人建晃着脑袋很得意,“都来都来!开盒子!开盒子!”

2007年5月20日阴察布查尔锡伯族祭坛

“汗尔加拉!你醒啦!”

汗尔加拉睁开眼,发现图克苏里正端着一碗山羊血立在床头。

“图克苏里,我……我昨天……”

“你别说话,先调养调养。”

“不,我昨天在刀梯上,看到了一些东西。我觉得……大萨满在召唤我。”

图克苏里把山羊血放在桌子上,坐在床边用手去摸汗尔加拉的头,“你,没有发烧吧?”

“没有。”汗尔加拉想坐起来,发现手腕上缠着一块紫色的布,这一定是图克苏里的蓝袍被血浸泡过的中和色。

图克苏里背过脸去,“你的坎肩昨晚脏了,我……我给你洗了,晾在后面。”

汗尔加拉起身,穿上图克苏里新拿来的袍子,外面罩了一件米色坎肩,把大长辫子重新打理了一下,羞怯怯地问:“图克苏里……我昨晚的衣服……”

“啊呀,你别乱想,昨晚你昏过去以后,我喊来了冲吉里家的姐姐和萨克达妈妈,是她们帮你换洗的。”

“哦……”汗尔加拉长吁了口气,不知是失落还是松心。

“汗尔加拉。”一袭红色的绣花左衣襟长袍和一顶坤秋帽飘进了祭坛大殿,她手里提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面饼和一碗热气腾腾的布尔哈雪克炖鱼。

“哎呀,萨克达妈妈。”

“我的心肝儿,你真是冒险啊。”萨克达把面饼和炖鱼堆在桌子上,“赶紧趁热吃吧,补补身子。”

“谢谢萨克达妈妈。这些,我留在路上吃。”

“怎么?”图克苏里不解地问,“你要去哪?”

汗尔加拉望着自己的手腕,和大殿里没来得及撤下的刀山,“大萨满在召唤我。”

“我的孩子,你超越了普通萨满的职责,这是幻觉,是幻觉……”

“萨克达妈妈,图克苏里,咱们锡伯人的宝藏……咱们的根……就要丢了。”

“啊?”图克苏里和萨克达对望一眼,满脸惊愕。

汗尔加拉拿起了墙上的一张弓,抚摸着弓背上浮雕的鲜卑郭洛圣兽,“昨晚我掉下刀山的时候,心里浮现了一个名字。”

“什么呢?”

“布尔津。”

“布尔津?”

“嗯,布尔津……准葛尔和婆罗科努山北,阿尔泰山南边,额尔齐斯河畔的布尔津。”

“那里有锡伯人的宝藏?”图克苏里很奇怪,“那里北部和东北部与哈萨克斯坦、俄罗斯、蒙古接壤,锡伯人的宝藏不在富饶的察布查尔附近,干吗会在这么个地方?”

汗尔加拉从床下拎出一双平底马靴来,换掉脚上的高跟鞋,“我也不大清楚,但是,冥冥中有个声音要我到那儿去。或许……大萨满就在那等我。”

“不行,我要跟你去!”图克苏里也要去打点行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