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怅望何处(第4/13页)

张珏连连摇头道:“不可能。钓鱼城还没有建成之前,白秀才便在这里开茶肆了,他就是个失意秀才,不可能是谁的同党或内应。”

梅应春道:“那就是有人收买了他,他最爱钱是不是?小张将军一力为他辩护,是因为你们是邻居吗?”忽有所警觉,转过头去,白秀才正站在院门口,森然望着众人。

梅应春出其不意,被吓了一跳,一时颇为尴尬,便道:“我实在太困了,得回去睡觉了。”

张珏见他确实呵欠连天,便叫一名兵士提灯送他回去州学。

梅应春忙摆手道:“不必了,就两步路的事。我一个大男人,还要人送,旁人知道了会笑话的。”忙不迭地去了。

张珏道:“刘兄,我私下有话,要对白秀才说。你可以帮我去前面看看如意在做什么吗?”

刘霖也时常来琴泉茶肆饮茶,颇欣赏白秀才的茶艺,料想适才那番话已尽为对方听见,大家伙儿都是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也甚觉难堪,听了张珏的交代,忙顺势离开。

白秀才进门点灯,招呼道:“小张将军,请进来坐。”张珏便让兵士留在院子里,独自进来坐下。

白秀才道:“刚才你们三位的话,我都听见了,多谢小张将军没有相信那二位的信口雌黄,还力证我的清白无辜。钓鱼城人人都说你是个好将军,果不其然。来,我为将军沏壶好茶。”

张珏道:“别忙!我不懂喝茶,别浪费了好茶。白秀才,我是个直爽性子,就直说了。我怀疑你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没有交代清楚,可否麻烦你再讲一遍?”白秀才道:“当然可以。”便又将白日说过的话重新叙述了一番。

张珏道:“那么你可知道你这番话的破绽在哪里?”白秀才道:“知道啊,刚才我听到了,刘教授说,我不可能是在回屋时遇袭。可我记得的经过就是这样的啊。也许我回转身时,就有歹人跟在我后面,我没发现。”

张珏道:“果真如此的话,歹人打晕了你,明明离堂屋更近,为何不将你拖进屋内,绑在椅子上,而要走远道拖到柴垛后,却又重新回屋吹灯关门后才离开呢?”白秀才笑道:“这我哪里知道?这些问题,小张将军该去问歹人才对啊。”

张珏道:“你肯定那打晕你的歹人,跟翻墙入药师殿的是同一伙人吗?”

白秀才道:“当然是同一伙人。不是他们,还能有谁?”面色渐渐不豫起来,恼道:“小张将军既然怀疑我,适才梅秀才、刘教授二人极力诋毁我,你为何还要为我辩护呢?”张珏道:“那是你没有听清楚,我只是说你肯定不是小敏同党,并没有说你没有卷入其中。”

白秀才茫然道:“这话怎么说?”张珏道:“如意窗下的迷香是你点的,对不对?”

白秀才大为愕然,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跟如意朝夕相处近十年,见面怕是比你这个当兄长的多上数倍不止,我为何要害她?”

张珏道:“你不是要害我妹妹,你只是怕她听到你做坏事。”

白秀才“哈哈”一声,道:“我做坏事?做坏事的是你妹妹如意吧。

昨晚她房中有男人,以为我不知道吗?”张珏道:“嗯,我想你也暗中看到如意用梯子送高睿翻过墙去,这倒给了你提示。”白秀才道:“那男子原来叫高睿?哈哈哈。”

张珏料想不举出事实,白秀才必然要继续装傻下去,便道:“我听说你一向很关心若冰娘子,你昨晚听到隔壁药师殿起了争执,便想要过去看看。你先拿出薰香,从窗缝下塞进如意房间,等到药力发作后,便去了墙下。墙上没有留下脚印,你也不像那些歹人人多势众,所以你一定是用了梯子。我白天看到梯首横木上系有一条绳子,曾问过如意,她说不是她系的,一定是歹人系的。当时我就起了疑心,歹人应该是靠自带绳索垂吊进出,还往梯子上多系一条绳索做什么?况且歹人用的是皮索。但这绳子既然平白无故多了出来,肯定是有用处。直到不久前我对你起了疑心,才明白绳子是你系的,因为梯子不及院墙高,你要借助绳子将梯子拉到墙头,放在墙的另一边,借助梯子下去,这样就不会留下脚印。”

白秀才也不动怒,只面无表情,道:“小张将军,你就尽管编故事吧。”

张珏道:“对了,还忘记说了,梯子上的绳子跟绑住你手脚的绳子都是同一类麻绳。”白秀才道:“那又如何?白、张两家都用这种绳索,歹人在院子中随手就能取到。”

张珏道:“还是继续说你翻入药师殿的事吧。你进到若冰娘子房中时,她应该已经被高言大将军撞得晕了过去。你一时怒上心头,上前夺刀杀了高言。我想不明白的是,高言身怀武功,为何没有反抗,任凭你杀死了他。不过这一点,我希望你一会儿自己告诉我。你杀了人后,见到若冰娘子虽然昏迷不醒,却是没有大碍,于是又借助梯子翻上墙头,再用绳子将梯子拉起,放回到张家这边。杀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对方还是大理国大将军,你应该为此思虑了很多,甚至有可能叫来了你的帮手一起想办法。你们随即想到药师殿大门有兵士看守,早晚会有人猜到凶手是翻越药师殿西院墙出入的,那么你很可能成为嫌疑犯。于是你要求你的帮手将你手脚绑起来,造成凶手打晕你的假象,这样无论如何就不会有人怀疑你了。”

白秀才勃然大怒,一拍桌子道:“少血口喷人!”

门外兵士听见里面起了争执,一齐拥了进来。

白秀才冷笑道:“这是要做什么?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小张将军,就算你是合州副帅,也抬不过一个理字。杀人是重罪,你平白无故将这么大罪名加到我头上,可要拿出真凭实据来。不然旁人还以为你承担的压力太大,又无力擒捕真凶,便只好随意找一只代罪羔羊。”

张珏道:“薰香就是凭证。”白秀才嗤之以鼻道:“那算什么凭证?薰香就放在药师殿药房中,人人都可以……”忽见张珏正不动声色地盯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

张珏冷冷道:“知道这一点的人可不多。”

白秀才道:“就算我知道药房有薰香又怎样?知道这个的人可不少,包括许多军营中的兵士。小张将军为何不去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