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雁营第2话说书人(第2/2页)
那雁铃儿又惊又羞,臊得满脸通红,赶紧把张小辫的手从身上推开,当即柳眉倒竖,「唰」地拔出腰刀,这正是:「蛾眉变作蝉娟刃,要杀席上轻薄人。」一旁的两名哨官见势头不对,立刻站起身把她拦下,雁排李四也知道自已这妹子杀人如麻,伸手五枝令,卷手就要命,她是瞪眼就宰活人,急忙和孙大麻子停下手来,大叫道:「我的小姑奶奶,今天是咱们雁营结义的大日子,怎能动刀动枪,妳竟敢对三哥无礼,是不是不把我这个当兄长的放在眼中了?快给我把刀收起来了!」
张小辫原本的十分酒意,早被眼前这口亮晃晃的利刃吓得醒了一半多,再定睛仔细一看雁铃儿,方才赫然省悟,暗道一声惭愧,竟没分辨出这少年是个女扮男装的美貌小娘子,绿林中最忌「戏嫂欺妹」,这是三刀六眼的罪过,真被人家当场剁翻在地也没什么好埋怨的,饶是他张三爷刚刚还自夸英雄了得,此刻也被吓得气也不敢出,屁也不敢放了。
雁排李四见这场面不尴不尬的岂是了局,连忙打个圆场,他说:「早就风闻,在灵州城里有个希奇古怪的说书先生,能讲诸般「袍带公案」类的大书,凡是经由他口中说来,果是好听,更能卜算吉凶祸福的兴衰运数,咱们雁营今天晚上就要出城杀敌,兵凶战危,生死难料,看现在天色尚早,既然喝过了酒,我等不如去街上闲耍一回,听那说书先生讲几段故事,再问问他雁营此去征战,钝利究竟如何。」
张小辫求之不得,赶紧说正合心意,当下随着众人一同前往,这正是「要知古往今来事,须问高明远见人。」
此时粤寇围城,城中家家关门闭户,茶馆里早已经没人去了,只好到说书人的家里去寻他,一行人转街过巷,最后来到一座精洁雅致的小院跟前,上前叩开了门,便有一个童子出来询问来意,张小辫等人说明要找说书的先生讲古,付过了茶资,就被引到堂中,众人分职位高低在两边客位依次落坐。
不多时那说书人出来相见,只见这位先生,不过四十来岁,颔下留着短须,是个白净面皮,体态削瘦,他自称以说书讲古为生,偶尔给人算命,也一向都是阴阳有准,但从来不用四柱五行,更不须推演卜算,只须察言观色,就能知道来都的进退生死,别人问他从哪学来的这等本事,他却只推说是博古方可通今,讲古讲得多了,自然能够明白世间造物的兴废之理。
雁营潜出城外伏击粤寇是军机密事,自不能轻易泄露,另外张小辫自恃有林中老鬼指点,怎会信一个说书人说些有的没的,只是既然来了闲耍,也不能不讨个彩头,所以就直接问那说书人,倘若我雁营临阵作战,兵甲钝利如何?也就是问问他胜败征兆。
谁知那说书人一见张小辫,竟然吃了一惊,当堂怔了半晌,脸上更是变了颜色,道声:「失礼了,在下万不敢在列位官长老爷面前卖弄见识。」说罢就要端茶送客。
雁排李四是响马子的脾气,点火就着,哪受得住一介市井说书之人的如此怠慢,闻言勃然大怒,「啪」地拍案而起,拽出刀来骂道:「恁般不识抬举?你这厮虽不长进,却也是有两个耳朵的人,难道就没听说过咱们营官-灵州张牌头的赫赫大名?且看爷爷割了你这两只没用的耳朵!」
那说书先生却丝毫不为所动,他也是个极倔的性子,神色傲然,「嘿」的一声冷笑,只道:「自家从来不肯说虚妄之语,但张营官的事情非同一般,说不得,不敢说,说了必死,眼下倘若用强相逼,那么是杀是剐悉听尊便,死得倒还利落些。」
正是:「只因算尽人间事,惹得杀身祸一场。」毕竟不知这位「说书人」窥破了哪些端倪,其中又有多大的祸端,才让他抵死不肯明言,且听『贼猫』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