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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那个姓加藤的警察出现在个人展上,雅也差点把手里的酒杯扔到地上。酒杯里晃动的红酒洒出了一点,把他的手弄湿了,他赶紧舔干净。如果落到白色的浴袍上会十分醒目,还好没有沾上。

“警察为什么会来?”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也不太清楚,难道现在还在调查恶臭事件?”她歪了歪头。

“问你什么了?”

“就是恶臭事件的事。确切地说,”她把目光转向窗外,“问的是关于美冬的事。”

“……什么事?”

“简单的说,我一直在意的地方,那个警察也在意。”

据赖江讲,加藤询问了秋村家对美冬的身世及过去作过何种程度的调查。“我告诉他已经认真调查了,但他似乎在怀疑。”赖江伸手拿起来桌上的酒杯。

两人正在距六本木不远的一家酒店的房间里。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这里秘密相会,约会地点总是由赖江决定。

“本来我不想再追究美冬的过去,但既然警察都打上门来,我又开始在意了,尽管这样会挨你批评。”赖江含了一口红酒,微笑着向上翻着眼珠。房间里灯光昏暗,但依然能看出她从浴袍接缝处露出的胸口微微有些发红。

加藤出现在赖江面前的原因,雅也完全能猜出来。那个警察知道美冬是假冒的。正因如此,他才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大名鼎鼎的秋村家族竟然没有发现什么,还将她作为一家之主的妻子迎进了家门?

雅也想,对那个警察不能放任不管了。听美冬说,他也去美容师青江那里打探了情况。加藤正在追查她的过去,想揭开她的面具。

雅也不知道美冬的真正面目,但仍下定决定保护美冬。同时,他还有一种自负:只有我才有资格知道她的真正面目。

他想,一定要想办法赶在加藤之前查出美冬的身份。不能追问她本人,那样会导致关系破裂。即使查出了她的身份,他也想保持沉默,直到她自己坦白。

但有没有方法查出美冬的真正身份呢?她戴着多重面纱,而且每一层都无法轻易揭开。

“怎么了?发什么呆?我刚才的话惹你生气了?”赖江不安地望着他的脸。

雅也苦笑着喝干了红酒。“你知不知道谁和美冬私人关系比较密切?”

赖江露出意外的神色:“干什么?”

“如果有这样的人,那个姓加藤的警察或许会去找。”

“啊,也许会,可我不太清楚,不知道她在和什么样的人来往……”赖江把右手放在额头,微微歪着头,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把头扭向雅也,“虽然不知道关系亲密到什么程度,但在华屋的工作人员中,好像有一个人和她有私交。”

“是她在那里上班时的同事?”

“应该不是,听说那人就是靠美冬的关系才得以在华屋工作。”

“咦……”

这事没听美冬说过,雅也不知道还有人和美冬关系密切到这个程度。

“以前听我弟弟说起过。听说现在她还在华屋的一层,她丈夫好像失踪了。”

“失踪?”一条信号从雅也脑中划过。

“是的,就是所谓的蒸发。”

“你知道那人的名字吗?”雅也感觉心跳加速。

“那人好像……”赖江把手指贴在嘴唇上,“姓曾我。嗯,应该没错。”

“曾我……”

“怎么了?”

“啊,没什么,姓什么都无所谓。”雅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把红酒倒入空酒杯。他知道自己的脸变僵硬了,想努力掩饰过去。

无疑是那个曾我孝道的妻子。

难道是美冬帮曾我的妻子找到工作?从没听说过这件事。美冬为什么要这样做?曾我孝道是恐吓雅也的人,是掌握了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秘密的人。正因如此,才作出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决定。

“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用手盖住嘴巴以隐藏表情,“好像有点醉了。”

“真少见,你竟然会醉。”赖江站起身,来到雅也身旁,手绕到他的脖子上,抚摸着他的脸颊,“去躺会儿吧。”

雅也穿着浴袍直接躺在床上,赖江也靠了过来。就这样一直睡到早晨,就算完成了两人的约会,不做爱的时候居多,赖江似乎并不感觉不自然。

“能不能见一见那个姓曾我的人?”雅也说。

“咦?为什么?”

“向那个人打听美冬的情况,或许她知道美冬的过去。”

“你不是说过不让我再去追查美冬了吗?”

“确实说过,可你还是在意那件事,我觉得最好能让你了却这桩心事。专门跑到京都调查确实有些过头,但找美冬的朋友谈谈还是可以的。而且,警察来过的事情总让人放心不下。”

“是啊……”赖江的手指像弹钢琴一样在雅也的胸口移动,“知道了。那咱们明天就去华屋。她总是在店里,若只是想见面聊几句,随时都可以。”

“尽量不要引起她的猜疑。”

“是啊,如果她在美冬面前瞎说就麻烦了。”赖江再次躺下来,手指像刚才那样在雅也的胸口跳动,“谢谢,看来你是真想帮我。”

“因为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不是说过不要说这种话吗?”赖江拧了一下他的胸口。

雅也抚摸着她的头发,脑子里却已开始考虑,应该问曾我孝道的妻子哪些问题。

第二天,两人将早饭和午饭一并吃了,随后乘出租车去了银座。雅也感觉有点头痛,因为昨晚没有睡好。自从听说了曾我妻子的事情,痛苦的记忆便涌到了意识表层。同时,对美冬的疑惑也加深了。

两人在晴海路下了出租车,华屋那散发着优雅氛围的大楼就在马路对面,雅也跟在赖江后面进了店。一楼的装饰用品和箱包专柜挤满了女顾客。

雅也意识到身体有些僵硬,那时的紧张感又涌上心头。

四年前。他穿着毫不起眼的衣服进了这家店,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一个印有华屋标记的纸袋,里面放着装有次氯酸钠和硫酸的气球,还有应用了电磁石的装置。那是他引以为豪的作品,利用福田工厂的机器做的,构造极简单,还能确保运作。那构造运用了水平器的原理。

直到现在,雅也依然对那件事感到疑惑:真的有必要制造那样的事件吗?

赖江刚走到箱包柜台附近,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女子马上慌张地跑了过来,脸上浮现出类似畏惧的神情。“仓田太太,”她的脸涨红了,“今天是……”看来她知道赖江的身份。

“来到附近,顺便过来看看。陶艺班有事要商量。”赖江说着朝雅也看了一眼,“上周我们老师的个人展就是在附近的面廊举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