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图画
菲尔博士吃吃的笑着,从他那像火山般的烟斗里拍打出烟灰,带着诚挚的表情向来访者打招呼,这似乎令佩特斯先生感到十分宽心。佩特斯先生微微地向每个人鞠了躬。
“请原谅我,先生们,这么早就来打扰,”他说,“但是我不得不说出来,只有来了才能稍微舒心点。我知道你们——呃——昨晚在找我。我也度过了一个不愉快的晚上,我可以告诉你们。”他笑了,“我的唯一一次犯罪性质的经历是我忘记重新申请狗证,我良心很受谴责。每次当我带着那只糊涂狗出去的时候我都感觉到伦敦的每个警察在用一种阴险的眼神看着我。我开始逃。所以既然这样我想最好来找你们。在苏格兰场,他们给了我你的地址。”
菲尔博士已经脱去了来客的外衣,这一举动令佩特斯先生大吃一惊,然后猛得坐到椅子里。佩特斯先生笑了。他是个矮个子、优雅、有些古板的男人,有着光亮的秃头,令人吃惊的快速语调。他眼睛突出,两眼间皱起的皱纹使他看起来更加精明,还有着富于幽默感的嘴巴和成九十度的V字形下巴。瘦骨嶙峋的脸相当得不安。当他开始说话时,就会有着这样的举动——紧握着手,皱着眉头看地板。
“葛里莫的事很不幸。”他犹豫着说,“自然我会按照惯例说我希望能帮上点忙。而且也的确是。”他又笑了,“呃——你们想让我的脸对着光吗,还是怎样?小说之外,这是我第一次和警察交手。”
“废话,”菲尔博士说,“我很想见你。你想喝什么?白兰地还是苏打?”
“太早了,”佩特斯含糊地说,“那么,如果你坚持,谢谢了!我很熟悉你关于英语小说中超自然的那本书,博士;你比我受欢迎多了,非常好。”他皱起眉,“真的非常好。但是我不完全赞成你(或者James博士)关于小说中的鬼魂总是恶的观点……”
“当然,那总是恶的。大大的恶!”菲尔博士咆哮道,脸上闪现出可怕的神情,“没有好的!我不想在我的床边有文雅的叹息。我不想有伊甸园里甜蜜的耳语。我要血腥!”他看着佩特斯,这似乎令后者感觉不舒服,似乎这是他的血,“哼,哈,我想给你点规矩,先生。鬼魂是恶的。不需要声明。虽然不是显而易见但的确是事实。今日有着一种不幸的趋势,古老的图书馆或者古代废墟受到嘲笑,说真正可怕的幽灵会出现在糖果店或者柠檬水架子上。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应用‘现代测试’。很好,测试真实的生活。现在,现实生活中的人们对那些古老的废墟或者墓地害怕得要命。没有人否认这点。但是直到现实中某人真的在柠檬水架子(其他当然更好)旁惊声尖叫并且晕倒,接着就会再也不谈及这个理论除了说那是一堆废话。”
“有人会说,”佩特斯扬起眉毛,说道,“古老废墟已经成为垃圾。你不相信如今才会出现好的鬼故事吗?”
“当然,今天能写出更好的,更富有才华的人也参与写鬼故事。但是,他们害怕这些东西被称为情节剧。因此,如果他们不能排除情节剧的特征,他们就试图通过一些废话来隐藏它,天堂里的人是不会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的……”
“先生们,我说现在……”刚才CID的督察生气的时候只是在后面喷出嗓子里的烟然后清清喉咙。现在哈德利一拳打在桌子上。
“休息一下,好吧?”他要求说,“我们不想听什么演说。佩特斯先生想来告诉我们一些事。所以——”当他看见菲尔博士平息下来,露出牙齿笑笑,他平静的继续道,“事实是,星期六晚上,我想和他谈谈;昨晚……”
“关于鬼魂?”佩特斯异想天开的问道。
“是的……第一,例行公事,我要问你昨晚的活动安排。尤其是,九点半到十点半之间。”
佩特斯放下眼镜。他的脸再次带着不安的神色。“你的意思,哈德利先生,也就是说,我是嫌疑犯?”
“鬼说他是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说是我?——上帝,上帝,不!”佩特斯叫道,像一个秃头的匣中杰克一样跳起来,“说他是我?我说——呃——说他是——我都语无伦次了!我想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什么?”他平静的坐下来,注视着哈德利,等待解释。他颤抖着。
“因此,如果你能够用你昨晚的行踪来反驳它……”哈德利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昨晚没有人告诉我这些。我在葛里莫家的时候他已经被射了,但是没人告诉我,”佩特斯语无伦次的说,“昨晚,我去剧院了,去His Majesty剧院。”
“你能证明吧,当然。”
佩特斯皱起眉头:“我不知道,我希望如此,我可以告诉你那出戏,尽管我不认为它有多好。哦,是的;我想我仍然保留着我的票根,或许节目单。但是你想知道我是否遇到我认识的某人。呃?没有,恐怕没有——除非我能找到某人还记得我。我独自一人。你知道,我的几个朋友都有各自的惯例。我们知道各自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尤其是星期六晚上,我们不想改变这种生活轨道。”他的眼里闪出嘲弄的眼神,“是那——是那种高尚的文化人,而不是那种粗俗的文化人。”
“也许对谋杀有兴趣。”哈德利说,“什么生活轨道?”
“葛里莫总是工作——原谅我;我还对他已死的现实不习惯——总是工作到11点。此后你就能随意打搅他;他是个夜猫子;但此前不是。波那比总是在他的俱乐部玩纸牌。曼根,像个侍从,和葛里莫的女儿在一起。他和她晚上常在一起。我去剧院或者电影院,但是并不总是这样。我是个例外。”
“我知道。昨晚剧院看完戏之后呢?你何时离开的?”
“将近11点或者更晚。我好动。我想我应该顺道拜访葛里莫,和他喝一杯。接着——厄,你知道发生了什么。米尔斯告诉我的。我想见你,或者主管的某人。我在楼下等了好久,没有人注意我,”——他说的相当快——“我走到疗养院去看葛里莫怎么了。我到那时正好他死了。现在,哈德利先生,我知道这是桩可怕的事,但是我发誓——”
“为什么你想见我?”
“当皮尔·弗雷发出他的恐吓的时候我在那间酒馆,我想我能帮点忙。当然,我那时想的是皮尔·弗雷射杀了他;但是今天早晨我看到报纸——”
“等一下!在我们继续之前,我想知道谁会模仿你说话的方式等等?好的!接下来在你的圈子里(或者圈子外)你怀疑谁会这样干?”
“或者想这样,”对方尖锐的说。他摆弄着裤子的折皱,“别认为我是在躲避你的问题,哈德利先生,”他说着突然咳嗽起来,“坦白说,我不认为有人这样。但是这在某种程度上给我自己带来麻烦。如果你认为我的想法太阴险,或者是他妈的废话,我还会和菲尔博士说。让我们假想一下,为了讨论讨论,我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