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3页)

“是的,”艾略特巡官沉着脸说。

“咱们先来清除这案子的枝枝节节,”菲尔博士说。“例如,这件事会不会是凶嫌所犯的错误?也许约翰·芳雷爵士(暂且以他现有的头衔来称呼他)根本不是他原本想要加害的对象?凶嫌会不会把他错认成了别人?”

“不太可能!”艾略特说,然后望着沛基。

“不可能,”沛基说。“这个我也想过。我再说一次:不可能。现场的光线很充足。没人长相和芳雷酷似,他的衣着也不跟人雷同。就算在远处你也不至于把他看成别人,更何况凶嫌是近在咫尺割了他的喉咙。在那种朦胧的水光之下,虽说看不清细部,但人的轮廓是相当清晰的。”

“这么说来芳雷不是遭到误杀的,”菲尔博士说着清清嗓子,喉间咕噜噜作响。“好啦,还有什么疑点或者旁枝末节需要澄清的?例如,凶嫌会不会是这件爵衔争夺战的局外人?会不会是某个根本不关心这场争执的人——某个不在乎死者究竟是约翰·芳雷或者派翠克·高尔的人——趁着这时机进来搅局,基于某种我们还不清楚的动机杀了他?有这可能。如果天理不彰就有这可能。不过我不担心这个。所有情节都有关联,是相互呼应的。因为,你们也注意到了,那本指纹记录是在芳雷遭到谋杀的同时失窃的。

“好吧。芳雷是遭蓄意谋杀的,而且谋杀的动机和爵衔的争夺有关。但是疑点仍然没有得到澄清。这案子仍然陷入两难的困境。也就是说,如果死者是冒名者,那么杀他的动机就不只一个。你们可以想像有哪些动机。但如果死者是真正的爵衔继承人,则杀他的动机很可能有好几个而且彼此毫不相干。这些动机同样可以想像得出来,各自隐含着不同立场、不同观点和不同动机。如此说来,到底这两个人当中谁是冒名者?我们得先弄清楚这点,然后才能决定案子该往哪个方向侦办。咳咳。”

艾略特巡官的表情凝重。

“你是说,关键在这位墨瑞先生身上?”

“没错。就是我这位谜样的老相识,肯尼·墨瑞。”

“你认为他知道谁是谁吗?”

“毫无疑问!”菲尔博士咕哝一声。

“我想也是,”巡官淡然说道。“那么咱们现在就来瞧瞧,”他掏出笔记来打开。“每个人似乎都同意——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的共识真不少——大约9点20分的时候墨瑞是独自在书房里的。正确吗,沛基先生?”

“正确。”

“谋杀事件(就这么说吧)大概发生在9点半。有两个人给了肯定的时间:墨瑞和那位律师,海洛·魏凯。10分钟也许不算长。不过,虽说指纹比对必须非常小心,却也不像墨瑞所描述的那么费时。我不相信他没有任何发现。你认为他耍诈吗,博士?”

“不,”举着啤酒杯的菲尔博士皱着眉头说。“我认为他是在尽力做好分内的工作。等一下我会告诉你我对这案子的看法。你说你找所有人作了笔录,因此清楚他们在那十分钟之内都做了些什么,对吧?”

“每个人都只有简短几句,”艾略特突然生气地说。“没意见。他们一直说,他们能有什么意见?我得再问一次才能有结论。说真的,真是一群怪人。我知道警察所写的报告总是零碎的,因为你必须将仅有的一丁点片段加以黏合,而且心怀感激。不过,毕竟这些供词隐藏着残酷的谋杀和罪恶。就来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他摊开笔记。

“芳雷夫人的说法:我们离开书房的时候我好难过,因此我上楼回我的卧房。我和我丈夫两间相通的卧房在新厢房的二楼,就在餐室楼上。我稍作梳洗。然后我让仆人替我张罗一套干净衣服,因为我觉得有点邋遢。我躺在床上。房里只有床头几上亮着一小盏灯。我房间对着花园的阳台窗户敞开着。突然我听见一阵类似争吵扭打的声音,接着像是一声尖叫,最后是啪嗒的水声。我跑向阳台,看见我丈夫。他好像躺在水池里,挣扎着。当时他是独自在那里的。这我看得很清楚。我从大厅楼梯下了楼去找他。我在花园里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或听见奇怪的声音。

“接着是:

肯尼·墨瑞的说法:9点20分到9点30分之间我在书房里。没有人进到书房里,我也没看见其他人。我背对着窗户。我听见一阵声响。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但是我听见走廊里有人跑下楼梯。我听见芳雷夫人呼喊管家,说她担心约翰爵士恐怕出事了。我看了下手表,时间正好是9点半。我出了走廊,和芳雷夫人一起到花园里,发现一个被割了喉咙的男人。目前我的指纹比对工作还没得到任何结论。

“很不错,也颇有帮助,对吧?接下来是:

申诉人派翠克·高尔的说法:我到处游荡。先是在前庭草坪上抽烟。然后我从屋子南边绕到这座花园来。我没听见任何声响,只有一阵水声,非常微弱。我想应该是在刚要绕到屋子侧边的时候听见的。当时我没想到是出事了。我走进花园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大声谈话。我不想有人陪,因此我继续沿着紫杉树篱边的小径绕着花园走。接着我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我聆听着。直到他们全部回屋子,只剩一个名叫沛基的男子留在那里,我才走到水池边去。

“最后是:

海洛·魏凯的说法:我一直待在餐室里,始终没有离开。我吃了5份小三明治,嚼了一杯波特酒。没错,餐室有几道玻璃门面对着花园,其中一道还可以直接看见水池。但是餐室里的灯光很亮,由于光线反差的缘故,我根本看不见花园里的情况。

“这个场景的证人已经死亡。餐室位在一楼,树篱高度只到腰部,芳雷站立的地方距离餐室最多只有20呎远,”艾略特说,边用拇指和指头弹着笔记。“可惜他死了,无法见证魏凯所谓的‘光线反差’。他的结论是:

当餐室里的古董时钟敲响9点31分的时候,我听见类似扭打的吵杂声和抑止的尖叫声。接着是好一阵剧烈的溅水声。我还听见不知是树篱或灌木丛里窸窸窣窣的,并且瞥见玻璃门外有东西在看我,就是最靠近地面的那格玻璃。我担心也许有什么跟我不相干的事情发生了。我坐下来等待,后来巴罗先生进来,告诉我那个骗子约翰·芳雷爵士自杀了。这当中我没敢动,只是又吃了一块三明治。”

菲尔博士稍稍挺直背脊,拿起酒杯来喝了一大口啤酒。他的眼睛在镜片后头闪着兴奋的光彩,某种类似惊喜的眼色。

“噢,好酒!”他喊了句。“‘零碎’的供词,呃?这是你的看法?我们这位魏凯先生的叙述里头有些东西让我背脊发凉。唔,哈,等一等。魏凯!魏凯!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字?肯定听过,因为这音节太熟悉,早已深深烙印在我——‘心是啥?’‘无所谓?’‘无所谓是啥?’‘别费心。’抱歉,我脑子有点散漫。还有别的供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