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3/3页)

“好,还有呢?”

“这个,巡官先生,任何人都不可能有足够时间——你知道我的意思——往他的喉咙割上三刀再跑开的。那是不可能的啊。他从头到尾一直是一个人。所以他一定是自杀的。”

“他用什么工具自杀?”

“好像是刀子吧。”

“好像?你看见刀子了?”

“不太清楚。”

“你看见他拿着刀子吗?”

“不太清楚。距离太远了没办法看那么仔细。巡官先生,”柯诺斯突然想起他是有影响力的人那般,傲然挺起腰杆来,“我只是想把亲眼所见真实无误地提供给你。”

“好吧,之后他把那刀子怎么了?把它扔了?刀子呢?”

“我没注意,巡官先生。老实说真的是这样。我一直在注意他,他的前面好像有些动静。”

“他会不会把刀子丢开了?”

“有可能。我不清楚。”

“如果他丢开刀子,你会看见吗?”

柯诺斯考虑许久。“这得看刀子的大小。再说花园里有不少蝙蝠,巡官先生,有时候你连一颗网球都看不太清楚,必须等到——”他毕竟非常老迈了,一张脸阴惨惨的,一时之间他们真怕他会哭了出来。但他仍然极具尊严地说了:“我很抱歉,巡官先生。既然你不信任我,我是否可以走了?”

“唉呀,等等,哪里的话!”艾略特被激得回复年轻天性,耳朵微微烧红。整个过程始终未发一语的玛德琳·丹这会儿望着他,淡淡笑着。

“最后一个问题,”艾略特固执地继续。“既然你能清楚看见整座花园的状况,那么你在——攻击事件发生的当中有没有看见其他人出现在花园里?”

“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吗,巡官先生?没有。出事之后我立刻打开绿室的电灯,那时候花园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不过,在那之前,在——出事之前,抱歉,巡官先生,有的,的确有!”柯诺斯再度举起手指并且蹙着眉头。“事发的时候有一个人在那里。我看见了!你可记得,我说过,我听见书房窗口的树丛里有声音?”

“是啊,怎么样?”

“我往下看了。就是那个害我分心的。底下有位先生,正在书房窗口往里头看。我看得很清楚,因为树的枝丫没有挡住窗户,而且树丛和窗户之间光线很充足,就像一条小巷子一样。他就站在那里看着书房里面。”

“谁?”

“新来的先生,巡官先生。我原先认识的约翰先生。目前自称是派翠克·高尔的那位先生。”

一片静肃。

艾略特轻轻放下铅笔,回头望着菲尔博士。博士一动不动,若不是一只眼睛半睁着,人家会以为他睡着了。

“我没误会吧?”艾略特问道。“在那桩攻击事件——或说是自杀、谋杀,或不管怎么称呼——发生的同时,派翠克·高尔先生就站在你视线所及的书房窗口?”

“是的,巡官先生。我从他站立时的左侧望过去,面向南边。所以我才看得到他的脸。”

“你愿意发誓吗?”

“愿意,巡官先生,当然愿意,”柯诺斯睁大眼睛说。

“是在你听见一连串扭打声、水声、跌落声等等声响的同时?”

“是的,巡官先生。”

艾略特脸色发白地点点头,将笔记往前翻阅。“我想念一段高尔先生关于他在那段时间的行踪叙述。听好。‘我先是在前庭草坪上抽烟。然后我从屋子南边绕到这座花园来。我没听见任何声响,只有一阵水声,非常微弱。我想应该是在绕到屋子侧边的时候听见的。’他接着说他一直沿着屋子南边的小径走。但是刚才你告诉我们说,听见水声的时候,他就站在你窗前的楼下,看着书房里。他的说法和你的完全矛盾。”

“他怎么说我无能为力,巡官先生,”柯诺斯无奈地说。“抱歉,真的是这样。当时他的确在那里。”

“那么,你看见约翰爵士跌进水池以后呢,他做了什么?”

“这很难说。我一直在注意水池那边。”

艾略特迟疑着,喃喃自语了几句,然后转头看着菲尔博士。“你有问题吗,博士?”

“有的,”菲尔博士说。

他精神一振,打量着玛德琳,她回以微笑。然后他转而注视着柯诺斯,态度丕变,准备辩论似的。

“你的说法有几个疑点,老哥。例如,既然派翠克·高尔是真正的爵位继承人,那么指纹记录是谁偷走的,又是为了什么?不过,首先让我们来讨论自杀或他杀这件事,”他沉思着说。“约翰·芳雷爵士——过世的那位——他是惯用右手的,对吧?”

“惯用右手?是的,博士。”

“你有印象,他自杀的时候是用右手拿着刀子?”

“噢,是的,博士。”

“唔,好。现在我要你好好描述你看见他站在水池边的双手动作。别管有没有刀子!我们知道你没看清楚刀子。你只要叙述他的两手做了哪些动作就可以。”

“是这样的,博士,他把双手举到喉咙那里——就像这样,”柯诺斯边示范着。“然后他动了一下,接着他把两手高高举到头上,然后往外一甩,像这样,”柯诺斯做了个大动作,把两只手臂摊开来。“最后他跌进水池里,在里头痛苦挣扎。”

“他没有交叉手臂?只是把双手举高然后往两侧一甩?是这样吗?”

“是的,博士。”

菲尔博士从桌边拿起叉头手杖,撑起身体来。他笨拙地走到桌前,拿起报纸包裹,打开来,将那把染血的折叠小刀拿给柯诺斯瞧。

“问题在于,”他辩解说。“假设这是一桩自杀事件,芳雷用右手拿着刀子。他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把双手往两边一摊。也许他曾经用左手稳住右手,但握住刀子的应该还是右手。当他甩开双手的时候,这把刀子飞离他的右手。非常合理。但有谁能够解释,这把刀子如何在空中转了个大弯,越过水池上方,并且掉进位在他左侧10呎外的树篱里头?要知道,这还是在他往自己身上连续划了三刀——而不是一刀——之后发生的事情喔。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菲尔博士说着皱眉盯着报纸,浑然忘了他正把模样恐怖的物证举在玛德琳的脸孔前面。接着他回头望着管家。

“但是话说回来,我们又如何能怀疑老哥的好眼力?他说水池边只有芳雷一个人;这说法相当可信,纳塔奈·巴罗也说他是独自一人。芳雷夫人听见水声之后立刻跑到阳台观看,也说水池周边没有别人。因此我们必须抉择。一方面我们得接受这是桩荒谬的自杀事件,但另一方面,这又是桩根本说不过去的谋杀案。谁好心给个合理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