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格里茨先生重掌大局(第3/4页)

“没有,先生。相反地,她常常显出窃喜的样子。”

“可是,”格里茨先生惊呼,并斜眼看我,“那未免也太奇怪,太不自然了吧。我想不透为什么。”

“我也想不透,先生。我那时候还常想,她若不是知觉已经迟钝了,就是过于无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过后来和她比较熟了,我原来的看法也逐渐改变。她窃喜的原因并不单纯。我不禁想到她似乎正在为自己的未来做准备。例如有一天,她问我能不能教她弹钢琴。后来我有了结论,就是如果她不说出秘密,就有人答应会给她钱。她因此而兴高采烈,忘记了恐怖的过去以及相关事件。看到她如此认真上进,偶尔还在以为我没看见时偷偷满足地一笑,我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付款封她的嘴。”

我敢保证,此时格里茨先生的脸上没有这样的笑容。

“正因如此,”贝尔登夫人继续说,“她的死才对我造成这么大的冲击。我不敢相信她在心情好身体也很健康的情况下会在一夕之间暴毙,没有人知道原因。不过——”

“等一下,”格里茨先生这时候插嘴,“你说到她有心上进,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学东西,例如写字和识字。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只会印刷体,还写得歪歪斜斜的。”

格里茨先生用力抓紧我的手臂,我还以为他会撕下一块肉来。

“她来到这里的时候?你是说,她来你这里以后才开始学习写字?”

“是的,先生。我会把习字帖——”

“习字帖在哪里?”格里茨先生打断她,转为最专业的口气,“她练习的东西在哪里?我想看看。你可以帮我们拿过来吗?”

“我不知道,先生。这些东西都在用完后立刻被我销毁了,我才不想在房子里放这些东西。不过,我会去找找看。”

“请你找找看,”他说,“我会跟你一起去找,反正我也想看看楼上的东西。”然后他顾不得双腿有风湿病,起身准备跟她走。

“越来越精彩了。”我在他经过时低声对他说。

他对我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不打算描述他们不在场的十分钟内我七上八下的心情。最后他们将抱着的纸盒放在桌上。

“房子里的写字纸,”格里茨先生说,“大大小小的纸张都在这里。不过在你开始查看之前,请先看这个。”

他举起一张淡蓝色的大型洋纸,上面写了几十个字,都是按照老旧的习字帖写的:“心善则幸福”,有些地方写着“美貌不持久”以及“近墨则黑”。

“你觉得怎样?”

“写得很整齐也很清楚。”

“那是汉娜生前最后写的。我也只能找到这个。不太像我们见到的笔迹那么潦草吧?”

“不像。”

“贝尔登夫人说,她一个多星期,就练到了这种程度,而且还很自豪,一直夸奖她有多么聪明。”他靠近我的耳朵悄悄说:“你手上的作品若是她的笔迹,一定是很早以前就写好了。”然后大声说:“且让我先看看她用的纸张。”

他再次打开桌上盒子的盖子,取出里面零散的纸张在我面前摊开。只需看一眼就可以看出和自白书的纸质大相径庭。

“房子里面就只有这些纸了。”他说。

“你确定吗?”我对贝尔登夫人问道。她站在我们眼前,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是不是还有一沓纸张、大型洋纸之类的放在什么地方,而汉娜背着你拿来使用?”

“没有了,先生。我认为不大可能。我只有这一种。更何况,汉娜房间里有一大沓同样的纸张,不太可能会到处寻找其他没有放在一起的纸张。”

“不过,你不清楚那样一个丫头可能会做出什么事。你看看,”我让她看自白书空白的那一面,“这样一张纸,有没有可能在你屋子里找得到?请仔细看,这一点很重要。”

“我说过了,再说一次也一样,没有就是没有。我房子里从来没有这样的纸。”

格里茨先生将自白书从我手上拿了过去,这时候他低声对我说:“你现在认为怎样?汉娜从哪里可以得到这份重要的东西?”

我摇摇头,最后终于接受他的说法。然而随后我也转身向他悄悄说:“不过,如果不是汉娜写的,又有谁会写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在她身上发现?”

“这个嘛,”他说,“就有赖你我找出答案了。”

然后他对汉娜在房子里的生活点滴逐一质问,答案显示她绝对不可能带着自白书来到这里,更不可能私底下有信差替她送信。除非我们怀疑贝尔登夫人的活,否则这个谜题似乎难以破解,而我已经开始绝望了。这时候格里茨先生斜眼看着我,倾身对贝尔登夫人说:“我听说你昨天收到玛莉·利文沃兹小姐的信。”

“是的,先生。”

“是这封信吗?”他取出信件给她看。

“是的,先生。”

“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看到的这封信,是信封里唯一的东西吗?里面是不是还有附给汉娜的什么东西?”

“没有,先生。我那封信里面没有附上任何要给汉娜的东西。不过,她昨天倒是接到一封信。和我的信一起寄来的。”

“汉娜收到信!”我们两人都惊呼起来,“通过邮局寄来的吗?”

“是的,不过收件人并不是她。收件人是——”她以充满绝望的眼神看着我,“是我本人。信封的角落有个暗号我才知道——”

“老天啊!”我插嘴,“信在哪里?你为什么之前都没有提到?我们在黑暗中摸索这么久,而你只要给我们看一眼这封信,大概就能立刻解答疑问了。你居心何在?”

“我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想到的。我之前并不知道有什么重要性。我——”

然而我无法控制自己。

“贝尔登夫人,那封信在哪里?”我逼问,“你手上有没有?”

“没有,”她说,“我昨天给了汉娜,之后就没有看见了。”

“这么说来,一定在楼上。我们再去找找看。”我冲向门口。

“你找不到的,”格里茨先生对着我的手肘说,“我已经找过了,只在角落里找到一堆纸灰。对了,那堆纸灰可能是什么东西?”他问贝尔登夫人。

“我不知道,先生。她除了那封信以外,没有其他东西好烧的。”

“有的瞧了,”我喃喃自语,匆忙上楼取来洗脸盆和里面的东西,“那封信若是我在邮局外面看到你拿的那封,那么信封应该是黄色的。”

“是的,先生。”

“黄色信封烧成的灰烬和白纸不尽相同。我应该可以认出黄色信封所烧成的灰烬。啊,这封信已经烧得精光了。这里有信封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