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灰(第3/6页)
“再来就是新坟的事。坟墓确有一座,墓主是峰雪乃。她首次临盆,因胎盘前置而死……墓的情况大致跟村尾说的相符。不过,唯一不同的是新坟上覆土的事他弄错了,已经做成很漂亮的坟墓了。”
“喔——是吗?”署长又开始修磨笔尖,“接着呢……”
“就这些了。”
“嗯,辛苦你了,可以回去了。”
警察向署长鞠了一躬,走到门口再次行礼,然后就转身走了。
“就算只搞到这些材料,我都很有面子了。”
署长喃喃自语,突然又听到了背后的咳嗽声,瞬间露出不悦之色。
“这到底怎么回事?”原以为刚才就该离去的K新报社长田熊,把全部用铅笔填满的粗纸摆到了署长眼前。
“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了。这样不管再过几年,都无法侦破案件。号外都出现六次了,浑身是血的男犯人又是怎么回事?把那家伙拉到这里来吧。那个怪汉被关起来不让别人看见,他到底是什么人?总之,下次我再来时,给我看看你的笔记簿,让我在报纸上大书特书吧。行吗?”
田熊说完了要说的话,很快就消失了。
“没有脑子的家伙,真可怜啊。”署长说罢,露出意义深远的微笑,又开始阅读村尾的自白书了。
“对了!还有他拜托我的那件事!”
他把话机拉近,说了一个号码,接通K镇的气象台。
“喂!这里是K署,我想询问以右足湖为中心的那一带的风速和风向。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心中很是佩服,“是吗?昨晚九点半左右都是西风,然后风向突然改变,变成西南风。哎呀!是这样吗?”
署长慎重地记了下来,然后起身命令旁边的主任备车。
“我要去庄内村见见村尾,然后看情况再去空气工厂走一趟。”说完就出去了。
日后,其他人想到那个衰老的署长这次竟如此活力十足,而且采取了巧妙的调查方法,都觉得不可思议。
四
急性子的田熊社长正愤怒地踩着社长室的地板,他脚旁那三个穿蓝色工作服的人非常害怕被他踢到。他们正从地板下拉出金属丝接在一起,似乎正进行电话工程。
“喂!你们还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完事?”
“很快就好了……”
工程总算完成了。工人把话筒放到耳畔,调整像收音机的那种刻度盘,不久,他笑嘻嘻放下话筒,递给了社长。
“这样就可以听到了。好了!大家赶快出去吧。”
大家一起走出房间。
“这样就可以清楚知道庄内村调查室的情形了,我必须知道警察是如何隐瞒犯人村尾的供词的。丘署长一定会大吃一惊。”田熊社长在村尾被监禁的调查室秘密装了电话线,这样就可以偷听对方谈话,所以心情很是愉快。
不久,他一直等待的调查室对话开始了,虽然声音很低,但依然可以听到。
“抱歉!”不熟悉的声音。
“不,什么……”说话者好像是丘署长。
“因为那样……”一开始听到的那个声音如此说道,似是延续之前的话题,“我的推理,十分之九都得到了证实,可惜不知道最后的十分之一,所以无法做出完整的假设。那美中不足之处,就是我刚才所说,犯人确信那天夜里会吹来强烈的西风,故而带着业已粉碎的尸体,搭乘其中一个气球,只要解开绳子,气球就会快速上升。因为风是从正西方吹来的,你看!气球肯定会飘到右足湖的中心线上方。”
田熊社长听到有关右足湖位置的事情,不禁慌乱起来。他环视了一下周遭,社长室的墙壁贴着一张读者分布图,里面当然包含着右足湖,所以他双手抱着窃听器,开始沿墙壁移动。
“……这个右足湖是东西向的,气球若升到湖水的正上空,就必须选择吹西风的日子。然后在适当的位置,犯人将人体的灰烬从气球上朝湖面撒下。人灰随着西风落在水面,虽然难免会向南北扩散,但气球在湖的中线,哪怕飘向西方,也全部都会落到湖面,而不会落到陆地。如果所有的灰都落到水中,那就会全部被鱼吃掉。如此一来,尸体就完全被处理掉了。这是何等高明的尸体处理方法。”
“的确是很高明的手法!”丘署长赞叹道。
“利用这个方法,六个牺牲者都被巧妙地处理掉了。根据署长拿着的气象局风速风向报告看来,当晚吹着强烈的西风,第七个牺牲者同样被气球载到空中,同样被粉碎后从气球上洒落湖面。然而和前六次的情形不同,这次有两个失误,对犯人而言,实属不幸。”
“所谓两个失误,一是洒下碎粉的时候,原本吹着的西风突然变成了西南风,这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呢?之前向正东飘着的人灰改向东北飘去,结果有一部分落到了右足湖的北岸。你看!这个瓶里装着的奇怪的红黑色东西,就是我今天去北岸采集到的第七个牺牲者的肉片。”
田熊社长利用电话窃听,无法偷看到装有人肉的瓶子,不禁觉得非常可惜。
“另一个失误就是……”那个声音继续说着,突然听到另一个人发出了“啊”的叫声。
“……这个很奇怪。这种地方有这样奇怪的东西……”声音到此为止,之后只有一些咔嚓声,然后就半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最精彩的部分不能通过窃听器听到,田熊社长不禁满脸通红、懊恼不已。所以他立刻又把工人叫来,过了五分钟左右,他们战战兢兢来到了社长面前,结结巴巴地开始说话。
“社长!确实不行呀,他们把秘密通话机给切断了,确实没办法再利用这个来窃听了。”
社长其实早就有了觉悟,一时微微苦笑。
“那我现在就去空气工厂。”
一路上,田熊社长抱着胳膊,思索着窃听到的各种有趣疑问。
“和丘署长谈话的那个男人是何方神圣?他似乎挺有本事,莫非是K署的人?”他绞尽脑汁,始终想不出这个聪明的人物是谁,便暂时搁下了这个问题,继续思索其他疑点,“根据他的说法,似乎是假设牺牲者的尸体先被粉碎,然后从气球上撒向湖面。但这种事要如何才能办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