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瑟堡的日落(第3/5页)
克莱夫顿大声喊着:“多么美好的海上一天啊,福特尔先生,您认为如何呢?”
福特尔向前走着,一直走到这个戴珍珠灰软呢帽的男人正下方的位置。“我们当中有些人待在海上的时间看来比其他人长。”
克莱夫顿再次耸了耸肩,“霍夫曼先生太容易冲动——您知道法国人都是这个样子。”
福特尔并不认为自己知道法国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他知道他们并不都叫做“霍夫曼”。
“那两个是他的孩子吗?”福特尔问。
“哦,是的。他非常爱他的洛洛与莫门,他爱他们胜过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克莱夫顿先生,像您这样一位一等舱的乘客却待在二等舱里?”
船上的隔离制度是严格的——一等舱的乘客是不被允许到二等舱或者是三等舱里面的。
“只是访问一下贫民区,福特尔先生,我不知道——您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只是几分钟的时间?我有一个商业提议。”
“什么样的商业提议,克莱夫顿先生?您是一位出版商吗?”
“我的一个兴趣就是出版,是的。我可以占用您五分钟的时间吗?不会更多,也许更少。”
海尔走到他丈夫身边,福特尔望了她一眼,她皱着眉头,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表示反对。
“好吧。”福特尔说。
梅尔叹了口气。
克莱大顿向下面喊着:“十分钟以后我们在A甲板的阳台上见面怎么样?您同意吗?”
“我会去那儿的,克莱夫顿先生,然后我们看一看那个商业提议是什么。”
克莱夫顿用手碰了碰帽沿,走开了。
梅尔问:“你为什么要把一天中的大好时光分给那个可怕的矮个子男人呢?”
“他一整天都使别人很生气,”福特尔说,“我为什么要拒绝这种乐趣呢?”
“你已经看到了别人对他的‘商业提议’是什么样的反应了,不论它们是什么,他显然是一个令人作呕的家伙。“
“我知道,确切地说,我只是想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
福特尔同梅尔沿着左舷的甲板散着步,在会面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他告诉了梅尔伊斯美网他提出的建议。
“哦,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梅尔说,他们正肩并肩走在一起。
“你不认为这有点儿……卑鄙吗?利用小说的形式为伊斯美先生的轮船做广告?”
“这条船会成为一个冒险故事的不错的背景……也许是一桩珠宝失窃案,或者是一场国际阴谋……”
“他建议我使用我的才华宣传他的产品!”
“你一直都把小说卖给杂志,还有报纸——那些编辑们在你的小说里填加了数不清的广告告,不是吗?”
“但是你能看到故事在什么地方结束,广告在什么地方开始。”
“别那么顽固了,杰克,我们可以一起来写作。”
福特尔曾经与梅尔合作过一篇《思想机器》故事,它获得了成功,被刊登在横贯美国的所有星期天报纸的附刊上。梅尔也已出版过她自己的第一篇小说,《弗莱沃劳斯夫妇的秘书》,在去年的时候,这本书在英国与美国都很畅销。
“我们一直在寻找好的题材想继续合作。”福特尔表示承认。
“那么,”梅尔轻快地说,“让我们至少考虑一下这个题材,我们不需要立刻答复伊斯美先生——让我们先尽情享受一下这趟惬意的旅行,同时用作家的眼睛观察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们走进了A甲板的接待室,阳光正透过巨大的拱形天窗洒落进来。天窗的窗框是锻铁铸造的涡形装饰花纹,玻璃是白色的珐琅质。一盏枝型水晶吊灯从天窗中心垂挂下来。光洁的橡木壁板反射着阳光,阳台的镀金锻铁栏杆与大楼梯让整个空间显得既充满浪漫情调又幽幻缥缈。
福特尔送梅尔上了楼梯后面的电梯,对她说:“几分钟以后我就回去。”
“杰克,别揍那个流氓。”梅尔说,神情很严肃。
然后,电梯管理员关上了电梯门,梅尔很快地又补充了一句,“除非他罪有应得。”
福特尔拍了拍摆放在楼梯脚下的那座青铜天使雕像的屁股,然后踏着宽大的大理石台阶走上楼梯;在楼梯中间的平台上,他停下脚步,欣赏着一个圆形的罗马数字钟表盘,表盘的中心雕刻着复杂的图案,两侧各斜倚着一位林泉仙女——这是在罗马艺术的黄金时代,那些能工巧匠们擅于雕刻的典型人物形象。
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调整好情绪去会见那个约翰·伯泰姆·克莱夫顿。楼梯在前面一左一右分了岔,他选择了右侧的楼梯,因为克莱夫顿正站在楼梯的顶端,倚着栏杆。
“您同我见面真是太好了。”当福特尔同克莱夫顿走进阳台时,克莱夫顿说。两把舒适的倚子与一张小桌子摆在窗前,窗户外面是主甲板。如果阳台的玻璃窗不像大教堂的那样灰暗的话,他们可以清楚地着到主甲板上的情景。
挥舞着镶着金把手的手杖,克莱夫顿大步走过去,福特尔跟在后面,他们的鞋跟在奶油色的地板上发出回响。
“我想知道是什么使您如此受欢迎。”福特尔说着,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克莱夫顿微笑了一下,一侧的胡子翘了起来。“您的讽刺对我不起作用,先生。”
“为什么?它同您的靠近一样微妙。”
克莱夫顿耸了耸肩,摘下了灰色的手套,把他的软呢帽翻过来放在桌子上,把手套放进帽子里。“我明白我所提供的服务……名声有些不太好……命中注定在我同人们打交道时,不会受到欢迎。”
“是吗?别那么骄傲。”
克莱夫顿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这一次两侧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为什么不呢?我有工作去做。有一项我们就要谈到的业务,我做得很好。病人永远不喜欢听到来自医生的坏消息……但是如果没有知识,我们是什么?”
“文盲。”
“对极了。一位医生为了诊断他的病人,就有必要做一个预侧——解决问题……您同意吗,先生?”
“为什么我感觉您不像是一位医生,克莱夫顿先生?除非您私下里做过一些政府不允许的非法手术。”
克莱夫顿的一条眉毛挑了起来。“您想要侮辱我——尽管您为什么对我怀有敌意还是一个未解之谜……”
“这是我的工作——侦探小说家。”
“……我承认您的话有一些道理,如果没有非法的替人堕胎者——让我们不要再咬文嚼字了,先生,您同我——有多少生命,尤其是年轻的生命,会被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