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船长的餐桌(第6/6页)
从船长的餐桌上走到这里来的那一小群男性团体——史密斯、艾斯特、安德瑞斯、伊斯美,还有福特尔——站在一个突出的角落里,周围的墙壁是雕刻着新艺术派的仙女形象与航船图案的彩色玻璃,这把外面那些巨大的烟囱巧妙地掩饰起来了。
船长再一次拒绝喝洒,但是他显然没能抗拒得了古巴雪茄烟的诱惑,这使得同为香烟爱好者的福特尔开始询问船长的爱好。
“除了航海与史密斯夫人以外,”伊斯美说,“船长最大的爱好就是好香烟。”
史密斯船长挑起了一条眉毛,对伊斯美的话表示赞同。他拿起了面前的一支古巴雪茄,像研究一张珍贵的航海图一样研究着它。“当我退休以后,先生们,当我享受着像这样的一支上好的雪茄烟时,你们可不可以在走进我的房间里时,保持安静,不要让围绕着我的蓝色烟雾消散?”
大家发出了轻轻的笑声,艾斯特开始同船长讨论航行问题,福特尔转身打量着这个房间。
在这个烟雾袅绕的房间里,聚集着众多的名人,像出版商亨利·哈勃,铁路大王查尔斯·M·海斯,依阿华州参议员威廉姆斯·B·爱里森,还有军事历史学家阿奇博尔德·格瑞斯上校。
还有一个不那么有名的人混迹于这些人之中,他就是约翰·伯泰姆·克莱夫顿。
克莱夫顿坐在一张四人桌前,此刻坐在他这张桌子前的只有一个男人,那是一个身材修长,相貌端庄的男人,一头红发,胡子刮得很干净,他大约四十岁上下的年纪,穿着正式的晚礼服,这表明他——就像船长的那些客人一样——先前曾在一等舱的餐厅里吃过晚餐。克莱夫顿仍然穿着下午的那身棕色西装。
这个勒索者像阴谋家一样向那个男人探过身去,那个相貌不凡的男人就像克莱夫顿的其他“顾客”那样皱起了眉头。
瞥见了阿奇博尔德·布托少校与他的朋友弗兰克斯·米勒特坐在壁炉旁边,福特尔向船长他们说声“对不起”,然后走向那两个男人,在他们中间坐下来。
“先生们,”福特尔说,“我注意到我们的老朋友正在传播他典型的快乐。”
肩膀宽阔的阿奇博尔德一只手拿着香烟,另一只手端着白兰地,他冷笑了一下,胡子歪向一边。头发灰白的米勒特坐在阿奇博尔德的对面,抱着双臂。他面前的白兰地一口没动。
“应该有人把这个畜生扔到船下去,”阿奇博尔德冷哼着说,“有克莱夫顿先生陪同,你觉得有乐趣吗,杰克?你现在是否已经是他的‘顾客’?”
“哦,是的——他挖掘出了我的‘精神崩溃’症,我告诉他随他便。”
“是吗?”阿奇博尔德摇了摇头,“他用那些同样的垃圾追逐着我……只是他在那里面作不出什么文章。这次,呃……拜访教皇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手段,我最近刚刚住过院。”
“我很难过听到这个消息,阿基——但是你看起来很健康。”
“杰克,我相信你能想象得出我一直在承受的私人压力与职业压力,我的忠诚被熊与公牛一分为二了。”
阿奇博尔德少校指的是西奥多·罗斯福与威廉姆斯·哈洛德·塔夫脱两位总统,他曾经宣誓效忠的两个人,现在在政治上彼此对立。周旋于这两位强权人物之间,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精神崩溃,即使他强壮得如同阿奇博尔德·布托少校。
米勒特说:“阿基在英国做了短期的疗养……只为了逃离现实,平静一下他紊乱的神经,还有他的……沮丧心情。”
福特尔向克莱夫顿的方向点了一下头,后者正心平气和地同那位相貌出众的陌生人在交谈。“他威胁着要把这个故事卖给低级小报,我猜。”
阿奇博尔德点了点头,他的眼睛流露出悲伤的神情,他一直在控制着这种情绪。
“你付钱给他了吗,阿基?”
“当然没有!”
“原谅我这么问……同克莱夫顿坐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那是休·罗德,”阿奇博尔德说,‘“我听说他是伦敦商人,搞一些进出口生意,非常有钱。”
阿奇博尔德对休·罗德的介绍还没有结束,那个男人就已经跳了起来,抓住克莱夫顿西装的翻领,把他从铺着大理石面的桌子上拖过来,杯中的酒被碰洒了,杯子掉在了油地毡上,摔得粉碎。屋子里的每一双眼睛都向那两个男人望过去。
“再来骚扰我,我就对您不客气了。”罗德大声说,声音低沉而嘶哑。
然后他反手一掌,打了那个勒索者一记耳光,清脆的耳光声如同枪响。
克莱夫顿踉跄着从椅子上滚落到地板上,声音如同有人扔下一大捆燃火物。
史密斯船长向前走了一步,伊斯美则向后退了一步,在任何人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之前,罗德已经大步从房间里走出去,一脸的怒容。
克莱夫顿却很轻松地从油地毡上站起来,耸了耸肩,舔了一下嘴角流出来的鲜血,虚弱地微笑了一下,整了整衣服。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尊严,他说:“罗德先生有着不幸的坏脾气……船长,作为一名好的基督徒,我请求您原谅他。”
然后,这个长着雪貂脸孔的矮个子男人心不在焉地鞠了一躬,匆匆退场了,吸烟室里的谈话声鼎沸起来,充满了惊奇、迷惑与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