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7(第2/3页)

“保罗是因此而被害的吗?”

“是的!”她愤怒地叫道,“你们认为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一切都按你们说的做。我坐在诊所外面,等着看是否有人戴大帽子和太阳镜出现。当我看到他们,他们也看到我的纤维肉瘤,他们才愿意开口说话。我是多好的一个小记者啊,我迅速和那些人建立起了融洽的关系。只要我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他们中就会有人愿意让我拍照。如果我一直和他们纠缠,有人甚至连名字都会告诉我。但是如果那么做,他们会被吓坏的;因为方医生警告过他们的安全问题,他们家人的安全问题。但是当我们知道他们给我的那些名字都是假的时候,保罗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因为这,他联系了你。”

“明一家,”我说道,感觉晕乎乎的,“我和他们讲过话。”

“那你现在知道他们为什么被害了吧。”多萝西立马接道,“所有有我这些照片的人都知道他们为什么被杀。”

我把筷子放在毛巾上,筷子上的海鲜酱将白毛巾染成了褐色。我给比阿特丽斯·明照过相,照到过如黑洞一般空空的嘴。我觉得拉维和我贸然闯进了一个比阿特丽斯和她丈夫竭力保护的世界,并且,我们把这个世界毁了。现在,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逃离了,我甚至希望他们早点离开。我希望我从未见过他们。

“你和保罗到底怎么回事?”

“那真的重要吗?”

“你觉得呢?”

她直直地坐着,有好一会儿,我以为她打算告诉我了,可她没有。她拿起一块幸运曲奇,掰成两半。我也拿了一块。每块曲奇里面都有一张小纸片。她没有读出声来,我则大声读了我那张纸上的文字。“你对旅游、艺术或做生意颇有兴趣。太好了。”我说道,然后吃了那块曲奇,“这是我读过的最无聊的运程,你的纸上怎么说的?”

多萝西揉皱了纸条,丢在毛巾上。“你吃好了吗?”她问道。

我说是的。

“那我们收拾一下吧。”

我们把剩下的曲奇收起来。“你对保罗了解多少?”多萝西问道。

“我有10年没见过他了。你了解他吗?”

多萝西起身,离开床,走向水池,洗了一下手。她那张幸运曲奇里的小纸片躺在食物的残渣中。我把一半饼干塞进嘴里,然后去看那张纸片。纸片上写的是:慎交朋友。

多萝西关掉水龙头,擦干手。她转过身来,斜靠着水池。她双手抱在胸前,仿佛在保护什么,“那你不知道保罗和他妻子有矛盾。”

他妻子。戴安娜,是吗?那个我眼睁睁看着她死去的女人。多萝西说的“保罗和她妻子有矛盾”让我想起了戴安娜。我想象了一下打斗的场面,她的形象变得生动起来:打发两个孩子去上学,爬上墨菲的床。戴安娜。

她浑身是血,只剩下一口气。

“保罗和我是在市里的一个慈善会上认识的,”多萝西说道,“一个由电视台及保罗的公司共同资助的基金会。他妻子因为孩子有事没来。我丈夫没来是因为我早就没有丈夫了。保罗和我开始说话……”

“啊,老天……”我实在不愿意想墨菲。

她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事情一个接着一个。”

“什么时候开始的?”

“9个月之前。”

“什么时候结束的?”

她脸上的神情放松下来,“他死的时候,他们带走了我的孩子,他们害死了我所爱的人。”

这时,我该走过去,安慰这个失去了孩子、爱人、工作以及身份的女人。天啊,她的脸啊!可是我却做不到。

“也就是说,”我酸溜溜地说道,“你和一个有老婆和两个孩子的男人有婚外情。继续说。”

多萝西摇了摇头,又转向水池,“我去洗澡了。”

“噢,别这样……”

她的声音变得十分愤怒,“我告诉你吧,纳特,人们是会有婚外情的。别做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那么说,就让一切顺理成章了?”

“保罗活得非常不快乐。他不再爱妻子了,她也不爱他了。她只爱孩子们,只爱做个母亲,只爱伍德赛德的漂亮房子。”

“可她现在死了,因为墨菲在和一个虚荣的女人鬼混,她是那么虚荣,超越了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应有的本分。”就算在此时,我也知道我不该那么无礼。

“他只是在帮我惩罚那群人。”

“他做得真好啊。”

她从水池边走向浴室,砰地关上门。

事情发展得如此迅速,我轻易地走进了情绪的雷区,脑子里萦绕的全是那天我做的疯狂的事。而我的疯狂又是因为那个奸夫。

不,它不该是这样的。

我非常愤恨自己被骗了,浪费了悲痛、同情以及幼稚的复仇幻想。

我气呼呼地把剩下的饭菜收拾干净,感觉自己像一个莽撞的年轻人。我把最后一只白盒子丢进了垃圾桶,然后走到浴室门口,里面有哭声。

我敲了敲门,等了会儿,然后才开口。

“保罗是我在医学院里最好的朋友,”我说道,“这你早就知道了。但是我们后来吵过架,这你应该也知道。保罗有点喜欢说三道四,我无法原谅他这一点。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惦记的那个人竟然是个伪君子,至少比我要伪善,那个人竟然在搞婚外情,而收场竟然是家破人亡。”

里面的人并未作答。

“唉,我知道现在情况越来越复杂。我也不善于剖析复杂的事情,事实上,这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我只是尽力不去责怪任何人。我只是尽力不去责怪墨菲,是他害死了三个爱他的人。我一半同情你们,一半则觉得你们是咎由自取。”我勉强一笑,“这对于一个公共卫生医生来说是个什么样?责备受害者以及所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