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壁炉里的灰烬(第2/38页)
梅科洛夫特走到桌子旁,从盘子里抓起湿巾:“看起来大部分都是火腿,如果你们不喜欢吃肉的话,还有鸡蛋和水芹。”
艾米丽·霍尔库姆说:“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没有胃口的了。为什么一起暴力死亡事件会让一个人这么饥饿?或许‘饥饿’这个词不太恰当,应该说是想吃东西——想吃一些美味可口的餐食。三明治可满足不了这种食欲。热水瓶里盛的是什么?我猜是汤,也可能是咖啡。”她走过去,拧开一只热水瓶的瓶盖,闻了闻:“鸡汤。没有创意,不过倒是很有营养。没关系,不着急。当务之急是先决定我们要怎么玩。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玩?”梅科洛夫特心想那可不是游戏,不过并没有说出口。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措辞有些欠妥,艾米丽解释道:“需要决定我们要如何应对达格利什总警司和他的团队。我猜会来一组人。”
鲁珀特说:“应该是三个人。大都会警察局打电话来说他会带一位督察和一位巡佐过来,就这些。”
“不过,这可是相当高级别的干预啊,不是吗?一位大都会警察局的总警司和一位督察。为什么不委派本地的警力呢?想必他们一定有什么理由。”
这个问题鲁珀特也想过,所以早有心理准备:“我想是因为死者的身份,信托人出于谨慎,希望尽可能不要走漏风声。不管达格利什怎么做,都不太可能引发混乱或者公众的关注,换作本地警察可就难说了。”
艾米丽说:“鲁珀特,这个回答还是无法令人满意。大都会警察局是怎么得知奥利弗的死讯的呢?想必是你打的电话吧。为什么不通知德文郡和康沃尔警察部队呢?”
“艾米丽,因为我得到指示,如果岛上发生了任何意外或者麻烦的话,我必须同一个伦敦的号码取得联系。我认为这是既定的应急程序。”
“哦,但是这是什么号码?谁的号码?”
“我不知道是谁的。我得到的指示就是汇报情况,其他的不必多说。对不起,艾米丽,这是很久以前就安排好的了,我必须遵守这个规定。我也确实遵守了。”
“很久以前?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
“很可能是因为以前没有出过这么大的风波。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应急程序。你最清楚我们客人的身份有多尊贵了。制定应急程序的宗旨是为了能够最有效、最迅速地应对任何的意外事件,与此同时还需要保证最大限度的谨慎。”
艾米丽说:“我觉得达格利什会把我们召集到一起进行问询,我指的是所有人,访客和工作人员都在内。”
梅科洛夫特说:“我完全没有概念。我猜可能会先叫到一起,然后再分开单独盘问吧。我已经通知了工作人员,安排他们在大宅子里随时等候召唤,这么做似乎比较明智。最好安排在藏书室进行。当然了,总警司或许也会问询访客们。我觉得现在最好不要去打扰米兰达·奥利弗,她和丹尼斯·特雷姆利特还在他们的别墅里。米兰达曾明确地表示过,她想一个人待着。”
艾米丽说:“特雷姆利特大概不在这个范围内。顺便问一句,米兰达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我猜是你和盖伊透露给她的吧,你是科姆岛的负责人,万一对方受到冲击引发任何身体上的不适,盖伊都能应付。考虑得还真周全。”
梅科洛夫特暗自寻思着,她的语气里是不是隐含着一丝嘲讽的意味?他瞥了一眼斯特维利,可惜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他说:“没错儿,我俩一起去的。没有我预想的那么痛苦。当然了,她被父亲突如其来的死讯震惊了,不过并没有精神崩溃。她异常镇定——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坚忍。特雷姆利特反而情绪更加激动。他强打起精神,不过看起来悲痛欲绝。我还以为他会晕过去呢。”
斯特维利小声说:“他吓坏了。”
梅科洛夫特接着说:“有件事相当古怪。据我观察,今天早上奥利弗出门前似乎烧掉了一些文件。客厅的壁炉里有一堆灰烬和一些没有烧干净的残余纸片。”
艾米丽说:“米兰达和特雷姆利特提起这件事了吗?你问他们了吗?”
“没有,那个时候似乎不太合适开口,而且他们也没有提。”
艾米丽说:“我怀疑警方是否能准许他们这么沉默寡言。”
盖伊·斯特维利未置一词。几秒钟后,梅科洛夫特对艾米丽·霍尔库姆说:“奥利弗小姐坚持要看尸体。我曾试图劝阻她,不过我觉得自己没有权利不准她看。于是我们仨一起去了病房。刚开始,盖伊只将盖尸体的床单拉到下巴那里,这样她就看不见脖子上的瘀痕了。可是奥利弗小姐坚持让盖伊再往下拉一点。她目不转睛地看了看那道勒痕,然后说了声‘谢谢’,就转身离开了。她没有触碰尸体。盖伊重新盖好尸体,我们就离开了。”
艾米丽说:“警方或许会认为你应该更强硬一点儿。”
“毫无疑问。他们有那样的权利,但是我可没有。我赞同你的观点,如果我能够劝阻她的话当然更好,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劝阻她。她看上去……嗯,你也知道她看上去是什么样子。艾米丽,你看见了。”
“只是草草地瞄了一眼,谢天谢地。我想知道的是我们应该如何应对警方的质询。显然我们应该实话实说,但是说到什么程度呢?假如达格利什总警司问起米兰达·奥利弗是否真的为父亲的死感到悲恸,我们该怎么回答?”
说到这里,梅科洛夫特觉得自己的立场更加坚定了:“我们不能代表其他人说话。他肯定会亲自询问她。达格利什会有自己的判断,他可是位侦探。”
艾米丽说:“就我个人而言,我想不明白,这怎么可能呢?依我看,那姑娘就是她父亲的奴隶——特雷姆利特也一样,只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稍微有点儿复杂。他原本的职责只是一位文字编辑和私人秘书,但是我觉得他做的要比文字编辑多得多。奥利弗的上一部小说《掘墓人的女儿》叫好不叫座。南森·奥利弗差不多已经过了创作的巅峰。他完成那本书的时候,特雷姆利特是不是在住院,当时他们想帮他治腿?对了,他的腿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