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白庆安倒是没什么大碍,他年轻力壮,一会儿就醒了过来,灌了点药草茶就完全没事了。

“虽然出了些事情,但是我知道和曲子并没有什么关系。”狄公若有所思地看向白庆安,“本官却有问题想问问你。”

“大人请问。”白庆安十分坦然,对于狄公的话并无什么异议。

“白乐官,你一直给本阁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曲子似乎和你有着什么不可分割的联系,因为你对这件事实在是太过热心了!”

“大人容禀……”白庆安叹了口气,面色有些踌躇,但是最后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因为那曲子是我写的!我写的曲子,怎么会是什么《天魔破杀曲》!”

“那曲子是你写的?!”闻言,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准确地说,这曲子一半算是我写的,另外一部分用了在下从前搜集到的旧时残谱。”

“但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宝相寺、搅入了这个案子?”

“因为它被人偷走了。”白庆安面色阴沉地回答。

“偷走了?”狄公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是,我是在州里审这案子时,才发现所谓《天魔破杀曲》竟然是我写成的曲子。而我到张掖,其实也是为了调查这件案子。”

“莫非和周良有关?我见周良似乎一直躲着你,而你似乎对他也颇有微词。”狄公眯起了眼睛。

“大人果然观察入微。”白庆安面露钦佩,随即一点头,“下官正是怀疑盗走我曲子的人是周良。他曾经到下官的家中拜会——当时他是随着几个下边县城的乐官来的。正值新年,家中很多人来来往往,我不知是谁拿走了曲谱。后来,我发现他一遇到我,总是眼神躲闪,又想到那晚他的行动,就怀疑上了他,但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

白庆安一边说一边取出了一个木匣子,打开后小心翼翼地递给了狄公。“阁老,里面是下官多年来寻到的残谱,特此献上,以证下官所言。”

“怪不得你看到那曲谱的时候脸色大变。”狄公翻看了一下那些残谱,果然与曲谱上的有很多相似之处。

“所以这绝对不是什么邪曲!”白庆安摇着头,“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又不是邪神恶鬼,如何写得出邪曲?大人如若不信,下官在客栈里还有零散的笔记,那是我写这曲子的时候产生的灵感,可用来当作辅证。”

“不,我相信你。”狄公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刚刚你拿到乐曲就能演奏出来,这分熟稔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只有极为熟悉它的人才能做到。那么你来到这张掖县,调查出了什么?进罗什的乐团也不仅仅是为了阿奴吧?”

“是,我打听到昔日宝相寺从游方僧人手中得到这曲子,是找了两个人来看的——一个是罗什,一个是周良。因为他们两个都肯定这首曲子,宝相寺才决定将它献出。周良和罗什有勾结,这自不必说,我便怀疑是这二人做了个圈套,让宝相寺上钩的,结果害死了这么些人。于是,我决定到舞团中暗查。”

“你就不怕那周良揭破你?”

“周良事先被我威胁了。”白庆安淡淡地说,“我对他说我要追求阿奴,希望他不要吐露口风多管闲事。如果不出意外,他今后还是要在我辖下的,罗什与他再好,也不过一年来一次两次的交情,而且他一看到我就心虚,所以不敢随便说话。”

“那么你到舞团查出什么了吗?”

白庆安苦笑了一下。

“我这人实在没什么运气。您没见到吗,我刚进舞团,罗什就死了,如何能查到什么!我现在倒是觉得,想要能问出些什么,大概只有再问问周良了!”

狄公觉得也是这个道理,此时天色已经放黑,宝相寺显然不是个过夜的好地方,众人还担心狄公的身体,一行人便打道回府。

回到府衙后,狄公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之下去休息了。但是赫云图依然忙碌,他抽空验看了从宝相寺带回的众僧用的牙药和盐,却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而后,闻广又让人把那些被掩埋的尸体挖出带了回来,他恨不得把自己一下子分成几份来工作。

尸体一直被保存在石灰中,近一个月了,几乎变成了干尸,本来就是被焚烧过的尸体,现在更是让人目不忍睹。

“云图,能发现什么吗?”秦凤歌是闲不住的人,狄公歇下后,他便忍不住去找了赫云图。

“这有些太难了,毕竟尸体被烧过,还搁置了这么久,细微之处早就已经不可观察到,不过……仔细找找大概可以找到些蛛丝马迹。”

“我帮你!”秦凤歌说。

尾随而来的沈听松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也跟着忙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