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速公路上的追逐(第3/5页)
顾世微微地点了点头,张弛抿了抿嘴,轻微动了动下巴。老太太满意地抹了抹眼泪。等她蹒跚着走远了,手上的温度似乎还在,老太太的泪好像也流到了自己的脸上,潮湿、滚烫。
张弛这才发现,两行清泪已经滑过顾世的脸,流到了她颈部的锁骨那里。
当张弛来到车库时,雨还在下。他把手探出车窗,感受了一下雨的密度和风的力度。一切刚刚好。想到今天晚上的事情,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绪。
他看到不远处顾世和一个女同事正合撑一把伞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特意放慢车速。从她们旁边经过时,他打开车窗,冲着顾世说:“我送你一程吧,你看你衣服都湿了。”个子稍高的顾世特意把伞倾向同伴,左肩和后背都被打湿了,但她并无察觉。
顾世不介意地轻拍了下肩,看了看已经停下的车,并不影响其他车辆的通行,就回头和女同事说:“我和他说两句话,你等一下。”说完就径直冒雨把头从副驾驶室探进车里,她穿了一件天蓝色的真丝衬衫,纽扣只松开了领口的一粒,这么一俯身,尽管春光一丝不泄,张弛却情不自禁地把眼神转移过去。
顾世察觉到了,瞪了他一眼:“听说你今晚要出任务,准备好了没有?”
“警校的基本功还是在的。”
顾世明白,张弛说得毫不夸张。他的体能好,刚来时就在刑警队里传开了,其他男同事望而却步的单杠和长跑,他依然轻松保持最好纪录。后来大家才知道他在校时就是军体委员,业余还是全马的狂热爱好者,每年的比赛从来不会缺席。
她指的明显不是身体素质条件:“抓捕行动我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是知道一般会有两个基本目标:抓捕嫌犯和自我保护。这是理想情况,如果不能两全其美,从个人角度考虑,我建议你还是保证安全第一。”
看着顾世恳切的眼神,张弛本想表达下感谢,转念却鬼使神差地说:“谢谢提醒,我还记得老太太的嘱咐,我想自己应该可以做到。”
顾世上前一步,提高了些音量:“你以为只有你想给受害者报仇吗?没错,我们的工作就是用刑侦技术和法律武器把坏人一网打尽,但世上不可能事事顺心,我奉劝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有时候事情并不如你想的那么顺利。”
张弛冷冷地看着她说:“如果刑警担心冒险,顾虑安全,那就不是刑警了。每个人价值观不同,还是看我现场发挥吧。对了,你如果不要我送,那我就先走了。”说完朝车窗示意一下,随即轰地一踩油门。顾世闷闷地看着他的跑车飞驰离去。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冷酷高傲的表情一点一点地松垮下来,沮丧难耐。看着后视镜里那个人影一点点变小,他的心头一阵钝痛。如果这样能够让她对自己另眼相看,即使“不打不相识”,也好过平淡地互相错过。眼下的状况不过是暂时的煎熬罢了。
他打开交通频道的广播,集中关注着一段道路的机动车道路况。冲回家,先洗个热水澡,养精蓄锐,晚上的挑战才是目前真正的挑战。他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突发情况,唯一确定的就是那张刻进脑子里的人像,还有亲手把其抓住的决心。
顾世的提醒不是没有缘由,就在他正式调到刑警队前不久,有同事在一次抓捕中,脾脏遭重击出血,好在抢救及时,才捡回一条命,家人哭得很惨,心有余悸地强烈要求长期病假。
这样的危险好像离他们很远,并非每个人都会遭遇,又离他们很近,在刑警的完整职业生涯中,不过早一时晚一时,不是他,就是我,因而很多刑警在有家有口后,都抵挡不住家人的亲情攻势,申请调离刑警队,以此换来相对低风险的岗位。
他打开电脑,看了看时钟,现在正是澳大利亚的中午时间,母亲应该是忙着在准备午餐,父亲估计还在召集员工开电视电话会议。他想点开Skype的手又缩了回去。算了,没必要让他们远在千里,还为自己牵肠挂肚。即使真的发生什么,也无济于事。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他更多的是兴奋甚至亢奋。他看了眼微信,是顾师傅发的语音。言简意赅,声音还是那么平和慈祥:“小张啊,胆大心细,安全第一。祝你旗开得胜。”不知为何,听到师傅的留言,他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模拟画像传发后,经过侦查员的前期工作,很快得到了回应。掌握了确切线索,下午的闭门抓捕部署会上,队长斗志昂扬地做了交代和动员,同时提供了几点信息:第一,每个人熟记嫌犯的模拟画像,以此为抓捕目标;第二,嫌犯的职业为摩托车修理,要做好其驾驶车辆逃窜的准备;第三,嫌犯在老家当过消防兵,能够徒手爬楼,爆发力和耐力都很出色,有持刀习惯。
每年到了下半年,未破的、尚在侦破的案子日积月累,新发的、突发的案件又层出不穷,刑警队里的案子快堆成了山。几乎每个有经验的侦查员都会给案件分个类,区别轻重缓急。这样不仅有的放矢,也能缓解紧张工作带来的压力。
比较重要的是急办案件,往往是掌握了重要线索,正在收网的案件,或是情节恶劣、影响面广、上级督办的案件;其次就是尚未有进展的重大犯罪案件;最后才是在办的轻微刑事案件。
眼下的抢劫杀人系列案件显然属于重中之重,尤其张弛刚来不久,手头只参与了这个案件,又是案件突破的核心人物,抓捕工作自然少不了安排他一起参与。
此刻的他,心绪平静下来,有点疲倦了。调好闹钟,他很快进入了浅睡。
晚上九点,张弛一身户外运动装束,开着自己的哈雷,停在一家小汽配店门口。正钻在车下忙乎的老板看到这辆高端哈雷,立马笑脸相迎从车底钻了出来。他是内行,识货,知道是新来了大主顾照顾自己的生意了。
“老板,我这辆车后刹好像有点问题。”张弛皱着眉头指指车尾,却并不下车。
“好,您旁边坐,我来给您看看。”
“不用麻烦了,你手头也有活,我不着急,你看叫哪个小伙计来帮我看看就行。”他依然稳坐在自己的车上。他清楚这家小店,经营规模不大,晚上六点以后,一般情况下,其他伙计都已经下班了,店里只有父子俩。
毫不知情的老板是恭敬不如从命,一回头就是截然相反的态度,冲着店铺里改用方言,似乎在骂骂咧咧地催促,叫来了自己的儿子。
就是这张脸,简直一模一样!老板儿子不情愿地磨蹭着走了出来。
眼神相对的那一刻,老板儿子知道对方有备而来,如惊弓之鸟飞快地跨上旁边一辆停放在店门口的川崎忍者,转瞬间,轰鸣着马达疾驰而去。本就没有熄火的哈雷和停在一个街区外的警车几乎同时紧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