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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蛇盯上的青蛙。
被押至沃尔夫上校面前的中年男子,现在就像是只青蛙。
每次被讯问,男子那光秃宽阔的前额便冒出豆大的汗珠,一张红脸涨得更红了。他回答得结结巴巴,光是这样似乎就已竭其所能。
“那、那个火柴……是、是我捡到的。”
“在哪里?”
“在、在车祸现场的附、附近。”
“只捡到火柴吗?”
“是、是的,只、只捡到火柴。”
“不准说谎!”沃尔夫上校突然厉声训斥,“你身上携带了两个钱包。你在车祸现场,趁乱打劫,所以才会试图匆匆逃离现场。”
“不,我、我绝不会做这种事……”
“其中一个钱包很旧,与你的身份相符,里头只有一些零钱。问题在于另一个钱包。”沃尔夫上校已无视于对方说的话,自顾自地说道,“那是高价位的真皮钱包,不像是你这种人会有的东西,而且还很新。里头只有几张大钞,没放任何显示持有者身份的物品。快坦白,这钱包你怎么偷的?这钱包的主人是谁?”
接连被问了这么一长串,男子面如白蜡。他双唇颤动,说不出话来。
沃尔夫上校以冷峻的声音向两名身穿制服、守在门边的部下下令。
“把他带下去。对同胞行窃,却完全不当一回事,得好好矫正他腐败的心性。只要稍微让他尝点苦头,应该就会想起不少事来。”
部下从两侧架起男子的手臂,男子一副猛然回过神的模样,朗声大叫:
“请等一下!我想起来了,我会乖乖说实话,请饶了我吧……”
沃尔夫上校轻抬起手,指示部下在一旁待命。男子前额冒汗,以恳求的口吻接着说:
“您说得没错。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偷的。可是……不,不对,我发誓,我这不是向德国同胞偷来的。这可不能开玩笑啊,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偷自己的同胞啊。我偷的对象是外国人……而且还是黄皮肤的亚洲人,更何况他已经死了。死人根本不需要钱包,不是吗……”
“叫什么名字?”
“咦?”
“我是问被你偷走钱包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钱包里原本应该有他的名片才对。”
“啊,经你这么一说……”
男子眨了眨眼。
“可以看出他名字的东西,我都当场丢了……”
沃尔夫上校轻轻努了努下巴,架住男子手臂的那两名部下,立刻手上使劲。
“等、等一下!我马上想,马上想……”
男子皱起眉头,一副努力思索的模样。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脸来。
“有了,不知道是他的姓还是名,是‘M’开头,好像叫Maki(真木)什么的。”
之前一直默默守在房内角落的秘书约翰·鲍尔,迅速看过乘客名单。他站起身,向沃尔夫上校指出名单上的一行。
“符合条件的,只有这个人。”
真木克彦,日本人。
名单栏外,附上手写的“死亡”两个字。
沃尔夫上校朝名单瞥了一眼,旋即站起身。
“我们走。”
他说完,正准备从房间走出去时,一名部下小跑着从房内横穿过来,在他耳边悄声询问:
“他要怎么处置?”
沃尔夫上校停步,转头望向身后。奥图·法兰克被抓住手臂,正以求助的眼神望着他。
坦白说,关于要如何处理事故现场逮捕的可疑人物,在各自主张拥有管辖权的盖世太保与国防军情报局之间,有不少争执。双方对于到底由谁负责侦讯一事,始终无法定案,结果这次由先抵达现场的情报局强行带走了可疑人物——毕竟这次的事故被怀疑与敌国间谍有关。
但根据之后的调查,事故的直接原因是红绿灯故障——有部分配电盘劣化,出现接触不良的问题,理应禁止列车进入的信号似乎未能亮起。
无法认定这是敌国间谍引发的恐怖事件或是破坏活动。
如今正倾全国之力投入目前的战争中,像列车的运行管理这类日常问题,当然无法求全责备。这次的惨祸就是这样的结果导致,可说是不幸的意外。然而……
有不少同胞伤亡,而事故的责任不该存在于这神圣的国家之中。
需要有代罪羔羊。
奥图•法兰克是趁车祸行窃的小偷,这种人根本就是人渣,活在世上对国家一点助益也没有。既然这样,这时候就只能拿他当牺牲品了。
“交给盖世太保那班人。”
他如此低声下令,迈步离去。
如果是盖世太保,肯定能从这名男子口中套出对国家有利的自白……
他最后转头瞥了一眼,看见部下接获命令后,已奔回原来的位置,面带冷笑地在牺牲者耳边低语。
秘书约翰在他背后关上门。
隔着那扇厚门,传来男子因恐惧而发出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