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矿山图纸(第2/3页)
“我们调查了查尔斯·莱斯特其人,发现他虽然不是坏人,但债务缠身,主要是痴迷赌博。与此同时,我们也没有忽略戴尔,不排除他假冒别人的可能性。调查结果并不如意,他那天不在现场证明确凿无疑不可动摇。也如意料之中的那样,鸦片烟馆老板带着东方人特有的冷漠矢口否认一切,说他从未见过查尔斯·莱斯特,那两位先生谁都没进来过,警方肯定搞错了,此地不是鸦片馆。
“就算他是有意帮助查尔斯·莱斯特,也没什么用。莱斯特因涉嫌谋杀吴凌被捕,但警方搜了半天也没搜出与矿井资料有关的片纸只字。鸦片烟馆老板被收审,警方热火朝天地在他那里搜了又搜,还是一无所获,连鸦片影儿都没找到,只好草草收兵。
“皮尔逊先生气急败坏地在我房间里走来走去,抱怨个不停,催我快拿个主意。他说,‘你想那资料会在什么地方,波洛先生?你肯定有想法,快说说呀。’
“我字斟句酌地说,‘我是有些想法,也未见得就有用,想法太多,不容易确定怎么下手。’
“‘比如说呢?’他想方设法要引我说些什么。
“‘比如说,那个出租车司机,我们只听了他的一面之词,说他把那两个人送到了鸦片烟馆。就算是吧,那就证明他们真去了吗?如果他们在前门下了车,穿过屋子,从后门出去往别处去了呢?’
“皮尔逊先生惊愣了一下,似乎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
“‘你既然这么想,为什么不去看看,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他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可我有的是耐心,我心平气和地对他说,‘先生,我波洛怎么能在莱姆豪斯臭烘烘的大街上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一样嗅来嗅去呢。行了,冷静点儿,有人在替我跑腿呢。’
“第二天,我就得到了消息。那两个人的确如我所料地穿屋而过,直奔河边一个小餐馆,那才是他们真正要去的地方。有人看见他们进去了,后来莱斯特独自一人出来。
“可以想象,皮尔逊先生得知情况后,开始变得不可理喻,他坚持要去那家餐馆亲自调查,而且只有我和他两人,非去不可,不容商量。我不同意,软硬兼施地劝阻他,他却充耳不闻,一意孤行。他要乔装打扮成鸦片客混进去,居然还——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你——还想让我剃掉我的漂亮胡髭。啊呸!想得美,我对他说这太荒谬了,怎么能随便损毁美好的事物,而且一个留着漂亮胡髭的比利时绅士就不能尝试吸食鸦片吗,难道这是没有漂亮胡髭的绅士的专利行为吗?
“他被我说得晕头转向,最后终于放过了我的胡髭,但仍坚持乔装打扮去探查的计划。晚上他来找我时,他的装扮让我大跌眼镜,这还是那个董事吗?他穿着一身所谓的水手短外套,没刮胡子,腮帮子脏兮兮的,还带着了块脏兮兮的头巾,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想想看,他还对自己的装扮颇为得意,真的,这英国佬真是疯了。他还在我身上鼓捣了一番,我懒得搭理他,就随他去弄,和疯子有什么可争的?我们后来终于出发了,他像小孩过家家一样打扮起来去做游戏,这种情况下我能让他一个人去吗?”
“是呀,你是不能。”我说。
“我们到了那家餐馆。皮尔逊先生假装自己是个水手,煞有介事地说着拙劣的英语,什么‘菜鸟水手’呀,‘舷楼’呀,简直不知所云。那间餐馆天花板低矮,有很多中国人在吃饭,我们也吃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哦,我可怜的胃啊!”波洛夸张地抚摩着胃部又接着说,“老板出来了,是个中国人,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奸笑,他说,‘我看出来了,你们两位不喜欢吃中国菜,你们是冲着更喜欢的东西来的。那么,来一烟枪如何?’皮尔逊先生在桌下踢了我一脚(他居然穿了双水手的靴子!)说,‘那也行,约翰,带我们去吧。’
“那个中国人很高兴,带我们过了个门走到地下室,又曲曲折折地穿门过堂地进了另一个房间,里面摆着舒适的长沙发和靠垫。我们躺在沙发上,有个中国小伙计为我们脱靴子,感觉还真是不错。之后他们送来烟枪,为我们烧烟泡。我们装模作样地吸烟,装模作样地睡觉,还假装打鼾说梦话。等到人都走开了,皮尔逊先生轻声叫我起来,我们轻手轻脚摸到别的房间,里面的人都睡着了。我们继续往前摸索,听见有人在谈话,就伏在帷幕后面窃听。他们恰好在说吴凌的事。
“‘那些资料呢?’一个人说,‘莱斯特先生拿走了。’另外一个答道,是个中国人,英文说得很差,‘他说已经藏好了,警方找不到的。’‘可是他被捕了啊。’第一个说,‘他会被放出来的,警方也没把握说就是他干的。’说着话,他们朝我们的藏身之处走来,我们赶紧溜回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皮尔逊说,‘咱们快走吧,这地方实在太脏了。’我立刻就表示同意,‘不错,这个闹剧我们演得够长了。’
“我们成功地溜了出来,不过吸鸦片也花了不少钱。走出莱姆豪斯,皮尔逊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很高兴溜出来了,不过不虚此行,总算搞清了一些事情。’
“我随声附和着,‘是呀是呀,我想今晚这么折腾一番之后,我们很快就会找到那批资料了。’
“那的确是举手之劳。”故事说到这里,波洛戛然而止。
就这么结束了?我诧异地盯着他,“在——在哪里找到的?”
“在他的衣袋里,所以说举手之劳。”
“在谁的衣袋里?”
“当然是皮尔逊先生的衣袋。”见我仍然一头雾水,他只好接着说下去,“你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吗?皮尔逊先生和查尔斯·莱斯特一样债务缠身,因为他也同样热衷于赌博。为了还债,他打算从吴凌手里偷走那份值钱的资料。其实他那天在南安普顿码头上顺利接到吴凌,陪他来伦敦,直接就带他去了莱姆豪斯。那天浓雾弥漫,吴凌人生地不熟,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我想那是皮尔逊先生常来常往的地方,他在那里吸鸦片,与某些人交情匪浅。杀人应该不是他的本意,他原想找个中国人假扮吴凌出席董事会,卖掉文件拿到钱就完事大吉。如果仅仅这样也就罢了,但他那些东方朋友觉得,把吴凌杀了抛尸河中最省事。他们先斩后奏杀了吴凌,这可把皮尔逊先生吓坏了,因为他和吴凌搭乘火车来伦敦途中会有许多目击者——诱骗是一回事,谋杀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想了个脱身之计,就是让一个中国人假扮吴凌住进罗素饭店,按照原来计划继续进行。可惜吴凌的尸体很快就被发现了,比他们预想的要早。此计不成,只能再生一计。吴凌可能告诉过皮尔逊他和查尔斯·莱斯特有约会,查尔斯·莱斯特会到饭店找吴凌。皮尔逊看到了借机嫁祸给查尔斯·莱斯特的可能性,他将成为被人看到和活着的吴凌同时出现的最后那个人。假扮者对莱斯特谎称是吴凌的仆人,迅速将他带到莱姆豪斯。接下来的情形可能是他在那里喝了下了药的饮料,一小时后离开时还恍恍惚惚,对发生了什么全然弄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他忽然听说吴凌死了,本能地害怕连累自己,自然会矢口否认到过莱姆豪斯。这样一来,岂不正中皮尔逊下怀。皮尔逊该就此罢手了吧?并没有,我的态度让他惴惴不安,他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瞒过我的眼睛。为了不留后患,把莱斯特的嫌疑钉死,他又精心安排了那出卧底调查,让我亲耳听见中国人谈论莱斯特。我不是说他像小孩过家家那样去做游戏吗?做就做,我奉陪到底。他欢天喜地回到家里,以为从此万事大吉。谁想第二天一早,米勒警督就找到他家,搜出了那些文件。哼,他玩不下去了吧!自己演了场闹剧,还自作聪明地把赫尔克里·波洛扯进来,这下子悔得肠子都青了。对我来说,整个案子只有一件事让我费了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