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3页)
“蒂莫西!”莫德站起来,平静、坚定,像一座巨塔,“你今晚很辛苦。你必须考虑自己的健康,我不能再让你病倒了。跟我上楼去,你必须吃颗镇静剂,上床睡觉。海伦,蒂莫西和我只要那套斯波德甜点瓷盘和那个橱柜做纪念。我想,应该没人反对吧?”
她环视一圈,没有人说话,她搀扶着蒂莫西的手肘,大步走出去,毫不理会在门口徘徊的吉尔克里斯特小姐。
乔治在他们离开后打破沉默。
“厉害的女人!”他说,“形容莫德舅妈太合适了,我绝不会挡她的路。”
吉尔克里斯特小姐很不自在地坐下,低声说:
“阿伯内西夫人一直都很善良。”
这句评价被无声无息地忽略了。
迈克尔·沙恩突然大笑起来,说:“要知道,我实在太享受这一切了!简直是一出活生生的《沃伊契的遗产》。对了,罗莎蒙德和我想要客厅里的那张孔雀石桌。”
“哦,不,”苏珊叫起来,“我也想要那个。”
“又来了。”乔治瞪着天花板,说道。
“哦,我们没必要为了它伤和气,”苏珊说,“我想要那张桌子是因为我新开的美容沙龙。它正好可以增添一点儿色彩——我会在上面摆一大束风蜡花,看上去应该很不错。风蜡花很容易找到,可这种绿色的孔雀石桌就不那么常见了。”
“可亲爱的,”罗莎蒙德说,“这也正是我们想要它的原因。可以做新的布景,就像你说的,增添一点儿颜色——而且极具时代感。不管是风蜡花还是填充蜂鸟,我想都很合适。”
“我明白你的意思,罗莎蒙德,”苏珊说,“但我不认为你的理由比我充分。你可以在舞台上随便摆一张上过漆的孔雀石桌——看起来就和真的一样,可我的美容沙龙就必须得用真的。”
“好了,女士们,”乔治说,“用个公平的方法决定怎么样?为什么不抛硬币或是比纸牌的大小来决定呢?这两个方法完全符合那张桌子的年代。”
苏珊和善地笑了笑:
“罗莎蒙德和我明天再讨论一下。”她说。
她看上去一如往常,非常自信。乔治饶有兴趣地把视线从苏珊脸上转向罗莎蒙德,发现她的脸上有一种很模糊、很疏离的表情。
“你支持谁,海伦舅妈?”他问,“我得说,真是旗鼓相当。苏珊很坚定,罗莎蒙德也一心一意想要。”
“也许不用蜂鸟,”罗莎蒙德说,“那几个中国花瓶可以做灯座,配上金色的灯罩,一定很漂亮。”
吉尔克里斯特小姐连忙打圆场。
“这房子里有那么多精美的东西,”她说,“这张绿桌子摆在你的新店里一定很漂亮,我确定,班克斯夫人。我从没见过类似的东西,一定很值钱。”
“当然了,它的价钱会从我那份遗产中扣除。”苏珊说。
“对不起,我的意思并不是——”吉尔克里斯特小姐非常狼狈。
“也可以从我们那份遗产中扣除,”迈克尔强调,“连同那些风蜡花。”
“那些花摆在上面真的很合适,”吉尔克里斯特小姐低声说,“很有艺术感,漂亮极了。”
没人理会吉尔克里斯特这几句出于好意的话。
格雷格再次紧张地高声嚷道:
“苏珊也想要那张桌子。”
突然出现了一阵不安的骚动,格雷格的一句话改变了现场的气氛。
海伦连忙说: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乔治?别说那套斯波德餐盘。”
乔治笑了起来,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这么戏弄老蒂莫西,真有点儿不好意思,”他说,“可他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一直为所欲为,都养成习惯了。”
“你必须体谅病人,克罗斯菲尔德先生。”吉尔克里斯特小姐说。
“他只有严重的妄想症,只有这一个毛病。”乔治说。
“当然,”苏珊表示同意,“我不相信他真的有病,你呢,罗莎蒙德?”
“什么?”
“蒂莫西叔叔有没有病。”
“没有——应该没有,我认为没有。”罗莎蒙德的语气很含糊,“不好意思,我刚才在考虑那张桌子应该配什么样的灯光。”
“瞧见了吗?”乔治说,“一个意志坚定的女人。你妻子是个危险的女人,迈克尔,希望你能意识到这一点。”
“我意识到了。”迈克尔冷冷地说。
乔治兴高采烈地继续说:
“桌子争夺战!明天即将打响。虽不动手,但双方都势在必得。我们应该选择自己的阵营。我支持看上去虽然甜美、软弱,但实际上恰恰相反的罗莎蒙德。丈夫们应该都支持自己的妻子。吉尔克里斯特小姐呢?显然是支持苏珊。”
“哦,克罗斯菲尔德先生,真的,我真的不敢——”
“海伦舅妈呢?”乔治无视慌慌张张的吉尔克里斯特小姐,“你手中是最关键的一票。哦——呃——我忘了,蓬塔利耶先生呢?”
“你说什么?”赫尔克里·波洛看上去一头雾水。
乔治本打算给他解释,但想想还是算了。这个可怜的老家伙可能连一个字都听不懂。他说:“没什么,只是个家庭玩笑。”
“是的,是的,我知道了。”波洛和善地笑了笑。
“所以你的票将决定胜负,海伦舅妈。你支持哪一边?”
海伦笑了。
“或许我自己也想要,乔治。”
她故意岔开话题,转向她的外国客人,说:
“恐怕这对你来说太无聊了,蓬塔利耶先生。”
“一点儿也不,夫人。能参与你们的家庭生活,我非常荣幸。”他鞠了一躬,“我想说,我不能非常确切地表达,我很遗憾,这幢房子得从你们手里交给陌生人。这毫无疑问是很悲哀的。”
“不,真的,我们一点儿也不遗憾,”苏珊向他保证。
“你真亲切,夫人。我向你们保证,这里作为饱受迫害的老人的居所,会非常完美,简直是个避风港!这么平静!当你觉得难过时,请务必想起我这句话。我说,还有一所学校也想选在这里——不是普通的学校,是女修道院,由女信徒们经营的——我想你们的说法是‘修女’吧?你们或许更愿意卖给她们?”
“一点儿也不。”乔治说。
“圣玛丽爱心基金,”波洛继续说,“很幸运,得益于一位匿名的善心人士,我们的出价能稍微高一点儿。”他对吉尔克里斯特小姐说,“我猜,你不喜欢修女吧?”
吉尔克里斯特小姐脸突然红了,看起来很尴尬。
“哦,真是的,蓬塔利耶先生,你不应该——我的意思是,这并不是什么人身攻击。但我一直无法认可她们那种远离尘世的生活方式——我是说,没必要这样,而且真的有些自私,当然不包括那些教书的或是那些为穷人做事的——我相信她们是真正无私的女人,做了很多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