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2/5页)
他回答说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然后又加上一句,说毫无疑问卡罗琳恨不得把他杀了才高兴。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了。
我说:“你们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你和那个可爱的埃尔莎是认真的吗?”
他发牢骚似的说道:“她很可爱,对吗?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
我说:“听我说,老伙计,你得控制住自己。你也不想再跟那些女人们纠缠不清了。”他看着我笑了,说道:“你说说倒是容易。可是我没法不去招惹女人,就是做不到。就算我做到了,她们也不可能不招惹我!”接着他耸了耸宽阔的肩膀,笑着对我说,“好啦,我希望所有这些到最后都能摆平。不过你不得不承认,这幅画还是不错的吧?”
他指的是他正在给埃尔莎画的那幅肖像。尽管我对绘画的专业技巧知之甚少,但我还是看出,这注定又将成为一幅能够展现他特殊才华的作品。
在作画的时候,埃米亚斯是个完全不同的人。虽然他也会嘟囔、抱怨、皱眉头、肆无忌惮地咒骂,有时候甚至会猛摔他的画笔,但他真的是极其快乐的。
只有当他回屋吃饭的时候,那两个女人之间的敌对气氛才会让他感到沮丧。这种敌意在九月十七日那天达到了最高点。我们那天吃了一顿让人难堪的午饭。埃尔莎那天尤其——说真的,我觉得只有用张狂来形容才合适了。她刻意地无视卡罗琳的存在,不住口地和埃米亚斯说个不停,好像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似的。卡罗琳则是轻松愉快地和我们其他人交谈,时不时就巧妙地说几句听起来平淡无奇,实际上却语带机锋的话。她没有埃尔莎·格里尔那种轻慢的坦诚,对卡罗琳来说,每一件事都是心照不宣,点到为止就可以了。
午饭后我们刚刚在客厅里喝完咖啡的时候,事情达到了高潮。我才对一个打磨得锃亮的山毛榉木雕头像发表了评论——那真是一件奇妙的艺术品——卡罗琳就说道:“那个头像出自一个年轻的挪威雕刻家之手,埃米亚斯和我都非常欣赏他的作品,我们希望明年夏天能够去拜访他一下。”她在平静的语气中显露出的那种拥有感让埃尔莎觉得无法忍受。面对挑战她可是从来不会放过的。她等了一小会儿,然后用她清晰而又有些过分强调的嗓音开口说话了。她说:“这个房间要是能够好好地布置一下就会更好看了。家具有点太多,等我住在这儿的时候我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出去,只留一两件好的就行了。我想,我还要装上红棕色的窗帘,这样的话夕阳就可以通过西边的大窗户照到上面了。”她转向我说,“你不觉得那样会很好看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卡罗琳就开口了。她说话的时候柔声细语,但我觉得那种语气只能用危险来形容。她说:“你是想把这个地方买下来吗,埃尔莎?”
埃尔莎说:“我没有必要买。”
卡罗琳说:“那你是什么意思?”这时候她的声音一点儿都不温柔了,而是变得冷硬尖厉。埃尔莎哈哈大笑,说道:“我们非要在这儿演戏吗?算了吧,卡罗琳,其实你心里清楚得很!”
卡罗琳说:“我一点儿都不明白。”
埃尔莎回答道:“别那么逃避现实了。你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什么好处。埃米亚斯和我彼此相爱,这儿不是你的家,是他的。而我们结婚以后我要和他住在这里!”
卡罗琳说:“我看你是疯了。”
埃尔莎说:“哦,不,我才没疯呢,亲爱的,这个你知道。我想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比较简单一些。埃米亚斯和我都深爱着对方,这一点你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只有一件事情是你应该做的,那就是你必须给他自由。”
卡罗琳说:“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她的声音里并没有什么底气。埃尔莎确实已经欺负到她眼皮底下来了。
正在此时,埃米亚斯·克雷尔走进屋来,埃尔莎笑着说道:“如果你不相信我,问他好了。”
卡罗琳说:“我会的。”
她丝毫没有停顿,紧接着说道:“埃米亚斯,埃尔莎说你要娶她,是真的吗?”
可怜的埃米亚斯,我很同情他。任何一个男人碰上这种被强加到头上的场面,肯定会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开始咆哮起来。他对着埃尔莎喊,问她为什么就不能他妈的管住自己的嘴?
卡罗琳说:“这么说是真的了?”
他站在那儿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指头在衬衫领子里头绕来绕去。他小的时候每次陷入困境的时候都会这么干。这可怜的家伙,他想试着让自己说的话显得威严一些,不过当然了,怎么也办不到。他说:“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
卡罗琳说:“但我们要讨论这个!”
埃尔莎插嘴说道:“我觉得只有告诉卡罗琳,对她来说才显得公平。”
卡罗琳极其平静地说道:“是真的吗,埃米亚斯?”
他看上去有些羞愧难当。男人被女人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总是这样。
她说:“请你回答我,我必须知道。”
他猛地抬起头,就像一头斗牛场上的公牛一样,脱口而出:“当然是真的,但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
说完他转过身,大步走出了房间。我跟在他身后走出去,我可不想跟这两个女人一起留在屋里。在阳台上我追上了他,他正在那儿大声地咒骂。我从没有见过哪个男人骂人骂得那么狗血喷头的。然后他又对着我愤怒地咆哮道:“为什么她就不能管住她的嘴?他妈的,她为什么就不能管住嘴?现在麻烦来了吧!而我还必须完成这幅画!你听见了吗,菲尔?这是我画过的最好的画,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作品。可这两个愚蠢至极的女人还非要瞎搅和!”
然后他稍稍平静了一些,说女人就是从来都搞不清楚轻重缓急。
我忍不住露出了微笑,说道:“唉,真见鬼,老伙计,这些可都是你自找的啊。”
“我还不知道吗!”他咕哝着,然后又补充道,“但你必须承认,菲尔,哪个男人见了她都有可能会不知所措的。这也没什么可责备的,卡罗琳应该理解这个。”
我问他如果卡罗琳被逼急了,死活不答应离婚怎么办。
可是这时候他又开始走神了,我又重复了一遍,他才漫不经心地说道:“卡罗琳永远都不会怀恨在心的,这个你不明白,老伙计。”
“你们还有孩子呢。”我给他指出来。
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菲尔,老伙计,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你也别再像只乌鸦似的喋喋不休啦。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最后所有这些都能圆满解决的,不信你就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