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拜访皮博迪小姐(第2/3页)

波洛低声说:

“你刚才说,托马斯先生的婚姻非常出人意料。”

皮博迪小姐再次发出饱满、嘶哑的笑声。

“出人意料?的确是这样!短短几天时间就办了件丑事。你绝对不会想到托马斯会干这样的事情——如此安静、羞怯、不善言辞的人啊,那么深爱他的姐妹们。”

她停顿了一分钟。

“你应该能记得十九世纪九十年代末那个轰动一时的案子吧?瓦利夫人,涉嫌用砒霜毒死了自己的丈夫。这女人长得很漂亮,也的确干了件大事。最后被无罪释放。而托马斯·阿伦德尔像是失了魂一样,疯狂地收集有关这个案件的报章,把瓦利夫人的照片剪下来收集起来。你相信吗?审讯结束后,他竟然跑到伦敦,求她嫁给他!托马斯!那个文静的、整日待在家里的托马斯!看来男人真是摸不透,不是吗?总是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然后呢?”

“哦,她答应了。”

“他的姐妹们一定很震惊吧?”

“我看是!她们根本不接受她。不过周全地考量一番,我不觉得她们这么做有什么错。托马斯气坏了,搬去住在英吉利海峡的一个岛上,从此之后再没有人有过他的消息。我不知道那女人是不是真的毒死了她的第一任丈夫,反正她没有毒死托马斯。她去世后托马斯又活了三年。他们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这对孩子长得很漂亮——遗传自他们的母亲。”

“我猜他们常常来这里看他们的姑姑吧?”

“直到他们父母去世后才来。他们当时正在上学,也差不多长大成人了,时常来这儿度假。艾米莉在这世上孤身一人,他们兄妹俩,再加上贝拉·比格斯,是她仅剩的亲人。”

“比格斯?”

“阿拉贝拉的女儿。蠢姑娘一个——比特雷萨大几岁。净让自己出丑,嫁给了个叫雅各的大学毕业生,希腊人,现在是个医生。长相可怕极了——虽然我不得不承认,他风度很是迷人。话说回来,我不认为贝拉有什么可选的,她大部分时间都在为她父亲打下手,要么就给她母亲撑毛线。这希腊人很有异国情调,让她很着迷。”

“他们的婚姻应该很美满吧?”

皮博迪小姐突然跳起来,厉声说:

“我不会肯定地评价任何婚姻!他们看上去似乎挺幸福。生了两个黄皮肤的孩子,现在一家人住在士麦那。”

“但他们现在人在英国,对吗?”

“没错,三月左右来的。我倒是希望他们早点儿回去。”

“艾米莉·阿伦德尔小姐喜欢这个外甥女吗?”

“贝拉?哦,挺喜欢的。她是个愚钝、本分的女人,一心扎在孩子和家庭琐事里。”

“她对贝拉的丈夫满意吗?”

皮博迪小姐笑了笑。

“似乎不是很满意,但我想她应该挺喜欢这家伙的,毕竟他很有头脑。你要是问我的话,这家伙把艾米莉耍得团团转,是个很贪财的人。”

波洛咳了一声。

“我听说阿伦德尔小姐死后留下一大笔遗产?”他低声问道。

皮博迪小姐在椅子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没错,也就是因为这个,才引起了这么大的骚动!人们做梦也想不到她竟然这么富有。其实是这么回事,老阿伦德尔将军留下了一笔很可观的数目——平均分配给各个子女。其中一部分拿出去再投资,我估计那些投资应该都不错,有些莫陶德公司的原始股。托马斯和阿拉贝拉结婚时,就把属于他们的那份拿走了。剩下三姐妹一直住在这里,一个月的花费还不到共同收入的十分之一,剩下的部分就再拿去投资。玛蒂尔达去世时,她的那部分平分给了艾米莉和阿格尼斯,阿格尼斯去世时则把她的那部分全留给了艾米莉。而艾米莉一直很节俭,花得不多——所有这一切都被那个叫劳森的女人捞到手了!”

皮博迪小姐说完最后这句总结似的话,像是站在了胜利的顶峰。

“你是不是很震惊,皮博迪小姐?”

“说实话,是的!艾米莉一直公开表示,死后财产会平分给侄子侄女和外甥女。事实上遗嘱原本也是这样立的,除了留给仆人的部分,剩下的平分三份,给特雷萨、查尔斯和贝拉。艾米莉死后,正要履行遗嘱时,才发现她竟立了新遗嘱,把一切都留给了那个可怜的劳森!”

“这份新遗嘱应该是在她死前不久立的吧?”

皮博迪小姐用锐利的目光扫了波洛一眼。

“你在想她是不是受了什么不正当的影响。不,恐怕那对她没什么用。而且我也不觉得可怜虫劳森有那样的头脑和胆量干这种事。实话告诉你,她得知遗嘱内容后应该比所有人都要惊讶——起码传言是这样说的!”

波洛听到最后一句,笑了笑。

“遗嘱是在她去世前十天立的,”皮博迪小姐继续说,“律师说一切都没问题,哼——兴许吧。”

“你是说——”波洛微微向前倾。

“阴谋诡计,我就是这个意思,”皮博迪小姐说,“这当中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对此是怎么想的?”

“什么想法都没有!已经说了,这当中有阴谋诡计,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知道其中的猫腻呢?我又不是律师。但你记着我说的话,这当中肯定有蹊跷。”

波洛缓缓开口说道:

“有人对遗嘱表示过质询和反对吗?”

“特雷萨应该是请过法律顾问,我记得。对她可真是大有好处!律师十次有九次都会告诉你‘别申诉了!’曾有五个律师奉劝我不要再采取行动,我是怎么做的?一概不理会。照样赢了官司。他们把我安在证人席上,从伦敦找了个狡猾、傲慢的年轻小伙子,企图让我作证时自相矛盾。但他没那个本事。‘你肯定没办法辨别这些皮制品,’他说,‘皮子上可没有记号。’

“‘是这样没错,’我回答他,‘但是在内衬上有块织补过的地方,时下如果任何人能有那样的织补手艺,我就把我的雨伞吞下去。’”说完他就根本站不住脚了。

皮博迪小姐发自肺腑地笑了出来。

“我猜,”波洛谨慎地问,“劳森小姐和阿伦德尔小姐的家人之间——呃——我感觉——矛盾应该非常尖锐吧?”

“不然你想会怎么样?你也知道人性的本质。人一死,身后总是会留下麻烦事。去世的人躺在棺材里还尸骨未寒,吊丧的人就恨不得把对方的眼珠子挖出来。”

波洛长叹一声。

“太现实了。”

“这就是人性。”皮博迪小姐说,似乎很理解。

波洛换了一个话题。

“据说阿伦德尔小姐痴迷于降灵术,这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