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3页)
放下听筒后,他对警员说道:“请克瑞肯索普小姐过来。”
他靠在椅子上,一边等一边思考着。
那他没有错——艾玛知道些情况——可能不多,但的确知道一些。而且,她决定说出来了。
艾玛被人带进来时,他站了起来,走上前去握手,并请她坐下,还递上了一支香烟,但艾玛并不抽。接下来的几秒钟,两人谁也没说一个字。他清楚,艾玛是在想怎么开口。他坐直了身子。
“克瑞肯索普小姐,你过来是想跟我反映些情况吧?我能帮你吗?有些事情让你很忧虑吧?可能你觉得是些跟案子无关的事,但换个角度看,可能也有联系。你过来就是想和我谈谈的,不是吗?是不是跟死者身份有关的,你知道她是谁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真觉得没什么可能,只是——”
“正是因为有可能,你才会忧虑,你最好说说——说不定我们能让你心安一些。”
艾玛迟疑了片刻,说道:
“你已经见过我的三个哥哥了,我还有一个哥哥,叫埃德蒙顿,在战争中阵亡了,他死前还从法国给我写了封信。”
她打开手提包,拿出一封已经磨损退色的信封,拿出信读了起来:
“希望这不会让你太意外,艾米①[1],我要结婚了——跟一位法国女孩,这来得太突然了——我知道你会喜欢玛蒂娜的——如果我遭遇任何不测,请照顾她。细节我只能下次再对你说——到时我就是个已婚男人了。这事你一点点告诉爸爸,好吗?别吓到他了。”
克拉多克伸出一只手,想要看看信。艾玛犹豫了一会儿,把信递到他手上。她继续用很快的语速说着:
“接到这封信两天后,我们接到了一封电报,说埃德蒙顿失踪了,可能已经阵亡,之后我们接到了他阵亡的确切消息,那时刚好是敦刻尔克大撤退——十分混乱,当时我尽了最大努力,也没有找到军方关于他结婚的记录。之后我一直没有收到这个女孩的任何来信。战争结束后,我也尝试过向其他人打听这个女孩的消息,可我只知道她的教名。当时,法国的一部分被德军占领了,在不知道她的姓和其他信息的情况下,很难找到其他线索。后来,我甚至认为这婚根本没有结,那女孩也许在战争结束前另嫁他人了,也许死在战争中了。”
克拉多克点点头。艾玛继续说着。
“一个月前我收到了一封署名玛蒂娜·克瑞肯索普的来信,你应该能想到我当时的惊讶之情。”
“信带来了吗?”
艾玛把信从包里拿了出来,递给了克拉多克。克拉多克对这封信很感兴趣,看了一遍。信是用法文花体书写的——这是受过教育的标志。
亲爱的女士,
我希望当你接到这封信时不要太惊讶,不知道你哥哥埃德蒙顿是否告诉过你,我们已经结婚了,他当时说过会告诉你的。婚后没几天,你哥哥就阵亡了,德国人占领了我们的村庄。战争结束后,我打定主意不给你写信,也不去拜访你了,尽管埃德蒙顿不是这样交代的。因为那时我已经开始了新生活,这让那些事显得不必要了。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写这封信是因为我儿子,你哥哥的亲生儿子。我无法给他应享有的优越生活。下周初我会来英国。你可否告知我能否拜访你?来信请寄法国第十区克雷桑埃尔维斯一百二十六号。再次希望这次来信没有让你太意外。
爱你的
玛蒂娜·克瑞肯索普
卡拉多克沉默了一会儿,又把信仔细读了一遍,然后交还给了艾玛。
“克瑞肯索普小姐,你在收到这封信后做了什么?”
“我的妹夫,布莱恩·伊斯特里当时正好和我在一起,我把事情跟他说了。之后我打了通电话给我在伦敦的哥哥,哈罗德,问了他对这事的意见。他对这件事很怀疑,叫我多加小心,他还说,我们必须仔细调查这个女人的情况。”
艾玛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这也是正常人的反应,无可厚非,我也很同意他的看法。可如果这个女孩——女人——真是埃德蒙书信里跟我提到的玛蒂娜,我觉得我们就必须好好款待她,所以就照着来信里给的地址回了封信,邀请她来拉瑟福德做客,跟大家见见面。几天后,我收到了从伦敦发来的一封电报:不好意思,被迫回法,始料未及。玛蒂娜。之后再也没收到过她的来信和电报。”
“这些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艾玛皱紧了眉头。
“圣诞节前夕。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想让她和我们一起过圣诞,但我知道我父亲是不会接受的——所以我告诉她可以在圣诞后的第一个周末过来,那时一家人都还在。我记得收到那封说她回法国的电报的时候离圣诞已经没几天了。”
“因此你认为石棺里的女人可能是玛蒂娜?”
“不,当然不是,只是你说她可能是个外国人——我不禁想……是不是可能……”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克拉多克用一种很肯定的口吻说道,语速很快。
“你来跟我反映这些是对的,我们会核查你说的那些情况。应该说,我并不怀疑那位给你写信的女人确实回了法国,而且什么事也没发生。你很聪明,肯定也想到了另外一点,巧合的是,两件事发生的时间相差无几。死因审判时你也听到了,法医的证词说死者是在三到四周前被害的。不用担心,克瑞肯索普小姐,就交给我们吧。”他随口又问了句,“你问过哈罗德先生的意见了,那有没有和你父亲还有其他几个哥哥说呢?”
“我当然告诉我父亲了,他非常生气,”她淡淡一笑,“他一口咬定这事是有预谋的,是要讹诈我们的钱。但凡涉及钱,父亲就非常激动。他自认为,或者说是自欺欺人地认为,他是一个穷人,所以对每一分钱能省则省。我觉得老年人有时候非常看重这些东西。其实,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他的收入非常高,而支出连收入的四分之一都没有占到,也许现在收入税高了,会花得多一些。但他肯定有一大笔存款。”她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也和其他两个哥哥说了。虽然阿尔弗雷德也认为这是欺诈,但他更觉得这是个笑话。塞德里克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他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我们的共识是,我们家族会接待玛蒂娜,但我们的律师温博恩先生也必须在场。”
“那温博恩先生怎么看这封信?”
“还没能和他讨论这事。我们正打算告诉他,玛蒂娜的电报就来了。”
“接下来你什么都没做?”
“我往伦敦的那个地址寄了封信,信封上写着递呈,但任何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