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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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为了让马普尔小姐有充足的时间起床并整理行李,早茶直到七点半才送过来。她刚刚合上小手提箱,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克洛蒂尔德不安地走了进来。
“哦,亲爱的马普尔小姐,楼下有个叫埃姆林·普赖斯的年轻人要见您。他是您的旅伴,是他们派他来的。”
“当然,我记得他。很年轻吧?”
“哦,是的。非常时髦,留着长头发什么的。不过他来,呃,给您带来一些坏消息。很抱歉,是一场意外事故。”
“意外事故?”马普尔小姐目瞪口呆,“你是说——汽车吗?路上出了车祸?有人受伤了?”
“不不,不是客车,那倒没什么问题。是昨天下午出游的过程中。也许您还记得,有一阵大风,虽然我认为这跟风没什么关系。我想是人们稍微偏离了路线。有一条常规路线,但你也可以翻越山坡,绕过去。这两条路都通往博纳旺蒂尔山顶的纪念塔——他们就是要去那儿。人们可能走散了,我想,没有人引导并照看他们,但其实应该有的。他们的脚步原本就没那么稳健,峡谷外的斜坡又很陡峭。恰好有一堆碎石或者岩石从山上滚下来,砸中了下面小路上的某个人。”
“哦,天哪,”马普尔小姐说,“真可怕。太可怕了。谁受伤了?”
“听说是一位叫坦普尔还是坦普顿的小姐。”
“伊丽莎白·坦普尔,”马普尔小姐说,“老天,太可怜了。我跟她聊过天。在车上,我就坐在她旁边。她是个退休的校长,一个很有名气的人。”
“没错,”克洛蒂尔德说,“我很熟悉她。她是著名的法洛菲尔德学校的校长。我不知道她参加了这次旅行。我想她大概退休了一两年了,新校长是个年轻的女人,思想很激进。但坦普尔小姐还不算太老,我想大约六十岁。她很活跃,喜欢爬山、徒步这类活动。说起来真的非常不幸。希望她伤得不太严重。我还不知道详细情况。”
“我准备好了,”马普尔小姐说,啪的一声关上她的箱子,“我马上下楼去见普赖斯先生。”
克洛蒂尔德抓过箱子。
“让我来吧。我拿这个不费力的。您跟在我后面下楼,小心楼梯。”
马普尔小姐下了楼,赖普斯先生正在等她。他的头发比平时还显凌乱,身穿皮夹克,脚上是一双精致的皮靴,还有鲜亮的翠绿色裤子。
“真是不幸,”他说着,抓住马普尔小姐的手,“我认为我应该亲自过来,呃,告诉您这桩意外。我想布拉德伯里-斯科特小姐已经告诉过您了,是坦普尔小姐。学校的校长。我不太清楚当时她在做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一些石块,或者是岩石,从山上滚了下来。斜坡非常陡峭,石头打中了她。大家连夜把她送到了医院里。我想她可能伤得很重。总之,今天的旅行计划取消了,我们晚上只能留在这儿了。”
“哦,天哪,”马普尔小姐说,“我很难过。非常难过。”
“我想,他们决定今天不再继续观光是因为他们真的想等诊疗报告出来。所以我们建议在金猪旅馆再住一个晚上,并重新调整一下行程。所以我们也许去不成格兰梅林了,原本我们明天要去那儿的,反正也没什么意思。桑德邦太太今天早晨去医院查看情况了,她会在十一点钟回到金猪旅馆,跟我们一起喝咖啡。我想也许您愿意过来听听最新的消息。”
“我当然要跟你一起过去。”马普尔小姐说,“肯定,现在就走。”
她转身向克洛蒂尔德和格林太太说再见。
“我要衷心地谢谢你们。”她说,“你们太热情了,我在这里度过了两个愉快的夜晚。我休息得很好,一切都很好。发生这种意外真是不幸。”
“如果您还想再住一晚,”格林太太说,“我相信——”她看着克洛蒂尔德。
马普尔小姐只用那锐利的眼神一扫,就看出克洛蒂尔德略有些不同意。她摇了摇头,以为如此微小的动作不会被人察觉。马普尔小姐知道她不会同意的,果然,她否决了格林太太的建议。
“我自然不介意,不过我想您跟他们住在一起或许会更好,而且——”
“哦,是的,我想那样会更好一些。”马普尔小姐说,“我能知道他们的计划,有什么事需要去做。也许我还能帮上忙。谁知道呢。所以,再次感谢你们。我想,在金猪旅馆找个房间应该不难。”她看看埃姆林。
后者很有信心地说:“没问题。今天腾出了七个房间,不会都住满的。我想,桑德邦太太已经替所有留在那儿的人订了房间。明天我们就能知道——嗯,知道该怎么办了。”
又一次说过道别和感谢的话。埃姆林·普赖斯拿着马普尔小姐的行李,大踏步走了出去。
“只需要拐一个弯,就在第一条街的左边。”他说。
“哦,我想我昨天路过过那儿。可怜的坦普尔小姐,真希望她伤得不严重。”
“我觉得她伤得挺重的。”埃姆林·普赖斯说,“当然了,您也知道,那些医生和医院的人,他们总说同一句话:‘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当地没有医院,他们只好送她去卡里斯镇,离这儿大概八英里。总之,把您在旅馆里安顿好之后,桑德邦太太就会带着新消息回来了。”
到了那儿,他们发现旅伴们都在咖啡室里,咖啡、小圆面包和糕点也都准备好了。巴特勒夫妇正说着话。
“哦,这真是太、太悲惨了,”巴特勒太太说,“太让人不安了,不是吗?就在我们都兴高采烈的时候,可怜的坦普尔小姐。我一直以为她的腿脚很稳。可是,什么都很难说,是吧亨利?”
“没错,确实是。”亨利说,“确实。我一直在想——你知道,我们的时间太短了——是否该——呃,在此时此地,取消这次旅行。不要再继续了。我觉得,要还原这件事,直到我们都清楚明白,似乎有些困难。如果这是——呃——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件事严重到足以致命的程度,那也许——呃——我是说也许还会有一番审讯之类的事。”
“哦,亨利,别再说这种可怕的事了!”
“我相信,”库克小姐说,“您有点太悲观了,巴特勒先生。我肯定事情没那么严重。”
卡斯珀先生操着一口外国腔说道:“但是,事情确实很严重。昨天,桑德邦太太给医生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听到了。真的非常、非常严重。他们说她有严重的脑震荡——很严重。一位专科医生过来,看能否手术,有没有可能做手术。没错——非常严重。”
“哦,老天,”拉姆利小姐说,“如果在这方面存疑的话,也许我们应该回家,米尔德里德。我必须去查一下火车时刻表。”她转向巴特勒太太,“您瞧,我请邻居帮我照看猫,如果要迟一两天回去,也许会给双方造成很大的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