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汝之名(第3/6页)
“枪手们还在继续写喽?”
“当然,不过我不确实这种情况能持续多久。你问这干吗?你也有意试水写一部署名柯南·道尔的小说?我想到类似多尔金之战的海战,潜艇摧毁英国海上霸权。不要?坐过飞机吗?要不写一种生活在云端的生灵,会飞。”他咯咯地笑起来。
“恐怕这种题材的小说才是威尔斯或者马修·P.席尔的最爱。我偏爱有事实根据或者描写现实生活的小说,毕竟我是记者出身。”
“得啦,别装得这么一本正经的,达内。用柯南·道尔做笔名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你难道没有察觉到《斯塔克-芒罗来信》(14)中采用了杰罗姆·K.杰罗姆(15)的写作风格?那种幽默感与宗教严肃性夹杂一体的结合形式,我觉得会成为西方不败。布兰德太太(16)带给我一本《皮漏斗》以及《大吉尼奥尔》中关于桑诺克斯夫人的部分。据她所说,这些都是E.内斯比特的儿童读物节选。我敢保证为《沙基队长》奋笔疾书的巴利(17)一定从中获取了不少用于铁钩船长(18)的创作灵感。不管怎么说,用柯南·道尔作为笔名已经成为一种潮流,但是公众显然还被蒙在鼓里。没人怀疑,连你也不曾觉察。”
“我听闻坊间有谣言。”
“仅仅是谣言而已。”
“没错,这倒是真的。我忍不住想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问题究竟出在哪?你又为何要向我求助?”
此时,在贝克街221B号:
“华生,你说说看,你都写了些什么?”
福尔摩斯大步流星地穿过起居室,把最新一期的《海滨》杂志甩到好友的大腿上。善良的医生小心地捡了起来。
“福尔摩斯,是这样的,从外观来看,这是一本最新的《海滨》杂志。”
“完全正确,我亲爱的伙计。除此之外,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华生仔细瞧了瞧封面,其上描绘了街头熙熙攘攘的场景。他打开目录页,映入眼帘的是皇室成员在宫中的照片,H.G.威尔斯写的科幻小说《空虚的地球》,一篇署名A.柯南·道尔的关于唯灵论(19)的文章……
“我没看出什么问题。”
“你当然看不出,华生。你只是视而不见。”
“我刚要说,除了这篇柯南·道尔写的《即将到来的神启》(20)。在我看来,这文章满纸荒唐言。”
“这篇当真不是你写的?”
“我的老天,当然不是,福尔摩斯。我只写你的案子。我可能会在里面增添一些氛围,比如加点颜色和对话以提升戏剧性,但是我一直都是用事实说话的。”
“我亲爱的华生,你能推断出是谁写了这篇文章吗?”
“我现在一点儿头绪也没有。格林豪·史密斯一直神秘兮兮的,这几年拼命推出署名A.柯南·道尔的作品。他手下有一批作家成天在捣鼓描写暴徒或冒险家经历的暴力小说、言情小说以及各种惊悚猎奇故事。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安东尼·霍普(21)嫌疑也很大,就是写杰拉德准将(22)的那名作家——我要是有他的才华就好了……”
“华生啊华生,人怕出名猪怕壮。你善于把我们的探案经历用一种浪漫的手法表现出来,但我心里很清楚,无论是你,还是《曾达的囚犯》的作者,都不会写这种愚蠢至极的文章。你显然已然忘却了我曾经利用文体风格学逐一分析过《海滨》、《培生》、《钱伯斯》等一系列杂志期刊主要撰稿人的身份。特定用语的出现频率、搭配的形容词、篇章段落的长度——受过训练的人都可以从这些线索中确认未知作者的身份。我们眼前的这篇文章,鼓吹所谓的占星术,显然不出自任何我已知的杂志作者之手。不过,我怀疑这篇文章是布莱克伍德那帮人搞的,假以时日,我一定会证明我是对的。”
“你是说阿尔杰农·布莱克伍德(23)?格林豪·史密斯跟我说过,目前布莱克伍德在写一些小说,主人公是一个名叫约翰·静默的玄学调查者。他也是所谓虚构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竞争对手’之一。如果你不是做咨询侦探的话,我想我们就不会听到马丁·休伊特、罗姆尼·普林格和S.F.X.范杜森教授(24)了。”
“你是说竞争对手吗,华生?我估计这又是你苏格兰式幽默的一个例证。祈祷我们不要被手头上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吧。我一开始认为这篇文章可能是布莱克伍德所为,部分原因是它的会员被称作‘金色黎明的海尔梅斯会’。比幼稚更幼稚、比可憎更可憎的繁文缛节!我感觉我内心里的科学家受到了伤害。但是这篇文章不是布莱克伍德写的,也不是他那个神秘的威尔士朋友阿瑟·玛臣(25)所作。我现在总算知道了文章作者的真实身份。”
“到底是谁?”
“柯南·道尔。”
“没错,没错,标题上是这么写的,可究竟是哪一个?”
“你这笨蛋!我是说你的朋友阿瑟·柯南·道尔,出于尚未知晓的原因,突然署上自己的真名。”
“但是这难道不很可笑吗,福尔摩斯?此人除了体育活动,什么都不关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还被那个年轻漂亮、叫勒奇的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华生停顿一下,思索片刻,继续说道:“你觉得这就是他这么热衷于离婚法的原因所在吗?我觉得不好说……不过说实在的,福尔摩斯,柯南·道尔是作家这件事,本来就很可笑。接下来你会告诉我,你想自己把破案过程写出来!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写狮鬃毛的案子(26)。”华生开始咯咯笑起来。“想一想都觉得可笑。”
“确实很可笑,”福尔摩斯回复道,“但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华生。我跟托马斯·卡莱尔一样,敏锐地感觉到这家杂志的节操比清洁工还要低。”无论如何,这位杰出的侦探有时候若有所思,仿佛他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无人预想过的那种。
“行行好,福尔摩斯,”华生回应道,打断了他朋友的沉思,“别贬低我潦倒文人养家糊口的生活了。毕竟,《海滨》杂志寄给我的稿费顶了咱们一半的房租呢,”——此时华生卸下医生和蔼可亲的面目——“写作助我度过漫漫长夜。”
“好吧,华生。我收回之前粗鲁的评价。我太没礼貌了。不过老伙计,你承认这其中的含义吗?我担心你的文学生涯快到头了。除非我低估了我的老对头,否则格林豪·史密斯此刻极有可能正赶往去见某记者的路上——而且我说的这个记者不是朗代尔·派克。你猜得没错,华生,他要去见的人是泽布伦·达内。”
三天后,在妄言俱乐部:
“跟我们打交道的柯南·道尔太多了,我能直呼您的名字么?”泽布伦·达内说,“我相信您一定不会怪罪我的冒昧。鄙人全名泽布伦·安德鲁·达内——这是一位美国探险家的名字和我舅舅名字的组合,我舅舅是《蓝色童话》(27)的作者。鄙人对名字很敏感,但请原谅我,估计您对在下个人的家谱内容无甚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