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奎因父子分析案情
“让我们看看现在案子的进展情况吧,”埃勒里继续讲道,“从最基本的角度来分析。事实大概就是这样:蒙特·菲尔德生前声名狼藉,可能是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的头目,毫无疑问也有很多敌人。他于第二幕演出快结束时——准确地说,是九点五十五分——在罗马剧院被人谋杀。发现此案的人名叫威廉·蒲萨克,是名职员,智商不怎么高。他当时和菲尔德坐在同一排,相隔五个座位。蒲萨克起身离开,想从菲尔德身边挤过去,那时,菲尔德已经中毒,蒲萨克听到他低声说:‘谋杀!是被谋杀的!’或诸如此类的话。
“蒲萨克喊来一名警察,为了确定菲尔德是否已经死亡,这名警察又从观众之中找来一名医生进行检查。医生明确表示,遇害者死于某种酒精中毒。后来,助理验尸官普劳蒂先生证实了这一说法,但他还补充说,其中有个干扰因素——通常一个人酒精中毒,即使致命,也不会死得那么快。因此,死亡的具体原因,我们可以暂时放在一边,因为只有解剖后才能确定。
“由于观众人数很多,又要维持现场秩序,那名警察打电话求助,附近的警察赶来帮忙。随后,总部的人也来了,并立即展开调查。首先提出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凶手在行凶后直到死者被发现这段时间里,有没有机会离开犯罪现场?道尔,也就是第一个到达犯罪现场的警察,立即命令剧院经理在每个出口和两侧的走廊都布置人手,负责看守。
“当我到达这里之后,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一点,于是自己也简单地调查了一下。所有出口处我都转了一圈,并询问了守在那儿的人。我发现,在第二幕演出期间,剧院里的每扇门处都有人看守,当然,有两个地方例外,我稍后会提到。现在,通过那个卖橘子水的小男孩杰西·林奇,我们可以确定遇害者不但在第一幕和第二幕之间的幕间休息时还活着——林奇当时在走廊里还见过他,和他交谈过——而且在第二幕开始后大概十分钟左右,他显然身体非常健康,因为林奇就是在那时把姜汁汽水送到了他的座位,而后来他被发现死在这个座位上。在剧院里面,通往二楼的楼梯底下有个引座员站着,他发誓说在第二幕期间没有人上去,也没有人下来。这也就排除了凶手上楼的可能性。
“我刚刚提到的两个例外就是最左边过道的那两扇门,本来它们是应该有人看守的,实际上却没有,因为那个女引座员玛吉·奥康内尔当时正坐在她的心上人旁边。这让我想到一种可能性,也就是凶手或许会通过这两扇门中的一扇离开。假如凶手这么有天赋的话,这两扇门对于逃跑来说是极为方便的。但女引座员的证词把这种可能也排除了。这是在我父亲问完后,我又追问才发现的。”
“你偷偷地和她谈过话,是吗,你这个小浑蛋?”奎因盯着埃勒里,吼道。
“我确实和她谈过,”埃勒里笑着说道,“而且,我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实,这与我们当前的调查紧密相关。奥康内尔发誓说,在她离开这两扇门,坐在帕森·约翰尼身边之前,她踩了里面的地板锁,把门上下都锁了。骚乱开始时,她马上从‘牧师’旁边站起来,跑到门旁,发现门依然锁着,和她离开时一样。于是,她打开门,而就在这时,道尔正试图让观众们安静下来。除非她撒谎——不过我并不这样认为。这也证明,凶手并没有通过这两扇门离开,因为发现尸体的时候,门还是从里面锁着的。”
“哎,看来我要转行了!”奎因愤愤不平地说道,“关于这部分,她一个字都没有跟我说,该死的女人!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她,这个可恨的女人!”
“请理智点吧,和平的守护者先生[1],”埃勒里笑着说道。“她之所以没有告诉你锁门这件事,主要是你没有问她。而且,她觉得自己的处境已经够难受的了。
“不管怎样,通过她讲的内容,我们可以排除凶手是从靠近死者的那两扇门逃走的可能性。我承认,对于这个问题,还有很多种可能——比如,玛吉·奥康内尔可能是帮凶。我提出这一点,只是作为一个可能性,而不是观点。至少在我看来,凶手不会冒着被人看到的风险从那两扇侧门离开。此外,在异乎寻常的时间以异乎寻常的方式离开,肯定格外引人注意,尤其是在第二幕期间,几乎没人离开。再说,凶手不可能预先知道奥康内尔会玩忽职守——假如她不是帮凶的话。既然这件案子经过精心策划——我们必须承认,从种种迹象来看的确如此——那么凶手很可能会放弃从侧门逃走这种方式。
“逃跑的渠道,我想,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正门。但是,检票人和外面的看门人都明确保证,在第二幕期间,没有人离开过剧院。当然,除了那个无关紧要的卖橘子水的男孩。
“所有的出口,要么有人看守,要么锁着,而且,从九点三十五分开始,内巷里也一直都有人,先是林奇、埃莉诺,然后是男引座员——约翰尼·崔斯——再后来就是警察——这些事实,再加上我的询问和调查,先生们。”埃勒里语气严肃地继续讲道,“得出一个不可避免的结论,那就是,从死者被发现时开始,到后面整个调查期间,凶手一直都在剧院里!”
埃勒里讲完后,房间安静了下来。“顺便说一下,”埃勒里镇定地补充道,“我记得,当我和引座员谈话时,我问他们在第二幕开始时有没有看到谁离开过自己的座位,他们都说不记得有谁换过座位。”
奎因漫不经心地又吸了一小撮鼻烟。“干得不错——很合理的推断,我的儿子。但是,终究还是没有什么让人惊讶的,或者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就算是凶手一直都在剧院里,我们如何才能抓到他呢?”
“他没说你能抓到,”桑普森说道,笑了笑,“不要这么敏感,老伙计;没人会说你在问案过程中失职。据我所知,今晚你把整件事处理得非常好。”
奎因咕哝道:“我承认,关于门的问题,没有彻底地追问让我感到有些气恼。但是,即使凶手有可能在作案之后马上离开,我同样也会有此一问,期望他还依然留在剧院里。”
“可是,父亲——当然!”埃勒里严肃地说道,“你要关注的事情很多,而我要做的就是坐在一边,像苏格拉底那样观察思考。”
“到目前为止,那些接受过调查的人怎么样?”桑普森好奇地问道。
“哎,他们怎么样?”埃勒里一脸质疑,“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是通过和他们谈话,还是观察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们都无法得出任何确切的结论。我们是抓了帕森·约翰尼,那个恶棍,但是,他显然只是很喜欢这部剧,想从中获得一些关于自己同行的趣闻而已。还有玛吉·奥康内尔,虽然有些可疑,但是在目前这个阶段,我们也无法得出任何结论。她可能是帮凶,也可能是无辜的,还可能仅仅是粗心大意——她可能扮演任何一种角色。然后就是威廉·蒲萨克,是他发现了菲尔德。但是,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头脑愚钝?还有就是本杰明·摩根——从他这儿,我们发现了破案的潜在可能性。但是,从他今晚的表现来看,我们又能知道些什么呢?是的,关于那封信和免费票的事听起来挺奇怪,因为任何人都可以写那封信,甚至摩根自己都行。我还必须记得他原来曾当众威胁过要杀了菲尔德;还有他们之间的敌意,虽然原因不明,但已经存在两年了。最后就是弗朗西斯·艾夫斯-波普小姐了。非常遗憾在你和她谈话时,我没有在场。但事实是我们在死者的口袋里发现了她的手包——这不是很有意思吗?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解释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