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伯尼斯的踪迹
警官烦躁不安地在屋内徘徊着。埃勒里回到卧室梳洗完毕,心平气和地听着父亲时不时爆发出的一阵阵怒骂,老先生将命运、案子和警督挨个骂了一遍。朱纳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沉默。他将餐桌收拾干净,便退回厨房里去了。
“当然,”在某个神志稍微清醒的时刻,警官开口了,“普劳蒂确实说过,他和诺尔斯都认定,第二颗子弹击中弗伦奇夫人时,她正坐着。不管怎样,这证明你的一些分析还是正确的。”
“太好了,”埃勒里正忙着穿鞋,“审判时,专家的证词总是管用的,更何况还是普劳蒂和诺尔斯这种专家。”
警官对此嗤之以鼻。“你才见过几次审判让我头痛的是那枪。诺尔斯说,凶手用的是那种黑色的点三八柯尔特手枪。这种枪在黑市上随处可见,便宜得很。只要诺尔斯见到这支枪,他就肯定能证实子弹是从这支枪中射出的,因为枪管中会留下特殊痕迹,这足以证实一切。顺便告诉你一下,两发子弹都是从同一支枪中射出的。但我们怎样才能找到这支枪呢?”
“你这是在让人猜谜语,”埃勒里说,“我可猜不出来。”
“如果找不到枪,我们就缺乏关键的证据。它不在弗伦奇百货店中——弟兄们已经搜遍了整幢大楼。那么,肯定是凶手把它带走了。要想再找到它,恐怕真是痴心妄想了。”
“不过,”埃勒里一边说,一边披上了吸烟服,“也许我不该这么肯定,但罪犯们确实常干些蠢事,爸,这你可比我清楚得多。但我承认——”
门铃突然急切地响了起来,埃勒里一怔,诧异道:“韦斯特利不可能这么迅速吧!”
警官和埃勒里走进书房,小个子朱纳郑重其事地领着弗伦奇百货店的保安主任克鲁泰进了屋。克鲁泰满脸通红,看上去似乎很兴奋,刚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地讲开了。
“早上好,先生们。早上好,”他友好地打着招呼,“昨天忙了一天,今天好好歇歇,呃,警官?我探听到了一些消息,你肯定会感兴趣的——是的,先生,这可是实话。”
“见到你真高兴,克鲁泰。”警官的谎话张嘴就来。埃勒里眯缝着眼,似乎在揣度克鲁泰将要说些什么。“坐吧,伙计,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谢谢,谢谢警官。”克鲁泰长叹一声,坐进了警官心爱的扶手椅中,“我昨晚几乎就没合眼。”他微笑着,来了句开场白,“出去转了不少地方,今天早上九点就又开始忙了。”
“诚实的劳作从不祈求上天的回报。”埃勒里低声念了一句。
“呃?”克鲁泰似乎有些不解,但他那红润的脸上很快便又堆满了笑容。他伸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两支油迹斑斑的雪茄。“您是在说笑吧,奎因先生?抽烟吗?警官?您抽吗,奎因先生?我抽烟,你们该不会介意吧。”他点上雪茄,顺手将用过的火柴扔进了壁炉里。朱纳此时正在清理餐桌上的最后一丝狼藉,见此情景,脸上不禁掠过一片深恶痛绝之色。每当家中被弄得又脏又乱时,朱纳总是暴跳如雷。他恨恨地瞪了眼克鲁泰的虎背,跺着脚进了厨房。
“克鲁泰,到底是什么事?”警官的话音中透着一丝不耐烦,“说吧,说吧!”
“好吧,警官。”克鲁泰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往两人跟前凑了凑。他晃着雪茄,强调着自己的话。“你们以为我一直在干什么?”
“我们一无所知。”埃勒里颇有兴趣地答道。
“我——一直在——打探——伯尼斯•卡莫迪——的行踪!”克鲁泰轻声说道,他的声音低沉而又略带震颤感。
“噢!”警官一脸的失望,他愁眉不展地看着克鲁泰,“就这些吗?我已经派手下最得力的人去干同样的活了,克鲁泰。”
“哦,”克鲁泰向后一靠,将烟灰弹到地毯上,“我并不指望您听了刚才的话后会激动得吻我一下——这是实话不过,”他又故弄玄虚地压低了声音,“我敢打赌,您手下的人并未搞到我所获得的消息!”
“哦,你搞到了点儿情况,是吗?”警官急急地问,“嗯,这可是新闻,克鲁泰。对不起,我刚才太急躁了。你到底探听到了什么?”
克鲁泰得意洋洋地瞥了眼埃勒里。“我在市外找到了那姑娘的行踪。”
埃勒里着实吃了一惊。他眨了眨眼。“你竟然做到了这一点,是吗?”他笑着转向父亲,“好像是比韦利略胜一筹,爸爸。”
警官既有些不甘心,但又很好奇。“我真该死!”他低声发了句牢骚,“你是怎么查到的?到底怎么回事,克鲁泰?”
“是这样的。”克鲁泰迅速答道。他跷起二郎腿,吐了口烟,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我一直都认为——我绝没有贬低您和您的伙计们的意思——这个伯尼斯•卡莫迪肯定已经被干掉了。先被绑架,后被谋杀——我不知道实情如何——但我估计,差不多就是这样。尽管种种迹象确实表明她就是凶手,但我觉得不是她干的,这是实话所以,昨晚我擅自去了趟弗伦奇府上,想了解一下这姑娘离家时的情形。我见到了管家,估计她把对你们说过的话又对我重复了一遍。您不会介意吧,警官?不管怎样,我还找到了一位‘特殊’的证人,他看到姑娘沿着河滨大道向七十二街走去。我就从这开始查,倒还真查出了不少情况。我找到了一位正在兜客的出租司机,他说曾在西区大街和七十二街的交叉路口拉过一位相貌相符的女士。这是辆私人出租车。而且,我估计,也是我走运,其实就是这么回事。这次能找到姑娘的行踪,一部分靠的是运气,一部分也是靠实干——这是事实,对吧,警官?”
“嗯,”警官酸溜溜地答道,“你确实比托马斯•韦利棋高一着。然后呢?还查出什么别的了吗?”
“当然!”克鲁泰又点上一支雪茄,“司机把那姑娘送到了阿斯特酒店。她让他等会儿,自己进了大堂。大约两分钟后,她拎着一个小箱子出来了,边上多了一位高个金发男子,他打扮得很时髦。两人进了车。司机说那姑娘似乎面带恐惧,但她什么也没说。高个男人让司机拉他们去中央公园转一圈。车在公园里刚转了一半,那男人就敲窗示意司机停下——他们要下车。司机起了疑心——他还没见过有谁在公园里刚转一半就要下车的。但他没多嘴,那位金发男子付过车费,便让他把车开走。司机临走前,看了眼姑娘,只见她脸色苍白,像是快断气了似的——据他说,她看上去像是醉了。于是他就慢慢悠悠地把车开走了,但他一直注意着那两人。接着,他便看见他们向五十英尺外停着的一辆车走去,两人刚坐进去,车便飞驶出公园,向住宅区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