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你会原谅我吧,哥哥(第2/3页)
然而不等我们重组税务代码,一个美妙的声音已经顺着走廊飘进来。
“德克斯特?孩子们?”丽塔喊道,“晚餐好了!”
我看向莉莉·安。“嗒。”她说,我欣然赞同。于是,我们一起去吃晚餐。
第二天幸好就是周五。要知道这周过得可不愉快。我很乐意把它抛到身后,坐在家里度过周末,顺便弄死我的感冒。不过首先,我得熬过最后几小时上班时间。
到中午为止,我已经吃了6片感冒药,用光半卷手纸。德博拉进实验室那会儿,我正忙着解决余下半卷。我和文斯早已达成一致,我们再想不出任何新方法来检测那团卷饼包装纸了。因为他拒绝抽签决定由谁获得通知德博拉的殊荣,我不得已打电话告诉她我们一无所获。3分钟后,她就到这里了,犹如复仇的狂徒,大步冲进实验室。
“真他妈的,”还没进屋,她便喊道,“你们得帮我找到点儿什么!”
“比如一针镇静剂?”文斯建议道。至少这次我觉得他说得一点儿没错。
德博拉看看他,又看看我,我不禁怀疑自己能不能及时躲进防空洞。然而不等我妹妹给我们造成任何肉体上的严重伤害,有人拖着步子来到门口。我们三个人一同转头看过去,是卡米拉·菲格。她盯着我,面颊绯红,然后扫一眼实验室,说:“噢,非常抱歉。”她清清嗓子,在大家弄明白她说了什么或者该做何反应前,就慌忙跑掉了。
我重看向德博拉,继续等她爆发。可令我吃惊的是,她没伸手够武器,也没卷起袖子迅速抛出一记铁拳,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在让自己冷静下来。“伙计们,”她说,“关于这个家伙,我真的有种很糟糕的预感。就是砸烂马蒂·克莱因的那个精神病。”
文斯张着嘴,大概是想说两句他自认为俏皮的话。德博拉瞅他一眼,他立刻改变主意把嘴闭上了。
“我想他还会再犯案,而且用不了多久,”黛比说,“整个破案组都这么觉得。大家都认为这家伙是头恶鬼,类似弗莱迪·克鲁格10那种。所有人都很焦躁,所有人都盼着我找到凶手。而我就只找到这么一条小线索——一张屁用没有的卷饼包装纸。”她耸耸肩,摇摇头。“我知道这可能不够,可就只有这些,我……拜托了,伙计们——德克斯特——真没有别的什么你们能做的了吗?什么都行?”
从她的表情看得出,她真的很需要我们的帮助,而且很明显,她是真心实意地在求我们。文斯看看我,表情非常不自然,他不善于面对别人的坦诚,眼前这种情况显然叫他紧张得说不出话。这也意味着开口成了我的活儿。“黛比,”我说,“我们也很想抓住这个人,可现在走进死胡同了。那张包装纸是餐饮供应店的标准配置。饼皮碎屑留下的信息也不足以告诉我们任何线索,我们只知道那是一份墨西哥卷饼,可就连这一点我都不敢在法庭上发誓做证。没有指纹,没有微量物证,什么都没有。我们不会耍魔术。”说到“耍魔术”,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小丑被胶带固定在桌子上的画面。不过我毅然决然地推开了那段快乐的回忆,专心致志地看向德博拉。“我很抱歉,”我表现出的真诚至少有一半儿是真的,但于我而言已经相当不错了,“可所有能想到的方法,我们都试过了。”
德博拉盯着我看了许久,最后她长出一口气,看了看文斯,慢慢摇了摇头。“好吧,”她说,“看来我们只能等他再犯案了。希望下次我们能交好运。”她转身走出实验室,步速只有进来时的1/4。
“哇哦,”德博拉走后,文斯低声说道,“我从没见过她那样。”他摇摇头。“太吓人了。”他说。
“我猜这案子真的很让她心烦。”我说。
文斯摇摇头。“不,是她本身,她变了。”他说,“我觉得母性让她坚硬的内心彻底化成软糊了。”
我本想说提到“化成软糊”,她可不如克莱因警探,但那样说显得太恶毒,所以哪怕是实话也不能说。不过自从生了尼古拉斯,德博拉为人确实温和多了。那孩子是她同居多年的男友凯尔·丘特斯基的临别赠礼,后者在突如其来的自暴自弃中人间蒸发了。尼古拉斯比莉莉·安小几个月,算是个很好的小家伙,虽然和莉莉·安年纪相仿,但感觉反应确实慢了点儿,也不像我女儿那么迷人。
不过德博拉十分宠爱他,很正常。自从有了他,她似乎真的磨圆了自己的棱角。然而我宁愿看见原来的黛比,忍受她骇人的铁拳,而不是见她如此灰心丧气。可惜哪怕是这种新生的敏感也无法从石头里得到奶酪,能做的我们真的都做了。光靠一张在案发车地板上捡到的卷饼包装纸,根本查不出太多东西;我们就只有这一条线索,许愿并不能让新线索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天余下的时间里我的脑子一直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试图想出一个清晰智慧的角度,好让那张包装纸再供出些线索,可惜铩羽而归。我很擅长我这项工作,抱有相当强的职业自豪感。我也很喜欢看我妹妹开开心心、功成名就。但真的没法儿再往前走了。我感到很沮丧,觉得我的个人价值受到了伤害,并在我的一般感知里加入一条——生活就是一条癞皮狗,迫切需要好好揍一顿。
一到5点,我立刻高高兴兴地逃离工作上的挫败与紧张,奔向家里放松且有助于恢复健康的周末。今晚的路况比平时还差,毕竟是周五的晚上。常见的暴行与愤怒都在这儿了,但依然镶着假日喜悦的金边,仿佛人们将一周工作余下的能量都省下来,好在回家路上尽其所能搞些破坏。一辆油罐卡车在海豚高速公路上撞上一辆养老院的面包车。相撞时两辆车时速只有5公里,可面包车后部依然皱了一小块儿,并在惯性作用下向前碰上一辆15年车龄的丰田汽车,而这辆车刚好只配了一个正规轮胎,另外三个都是甜甜圈。
我随着漫长而缓慢的汽车队伍一点点向前爬行,途经车祸现场时,大多数汽车里的人都在朝他们喝倒彩,油罐卡车的司机不断朝丰田汽车里的四个人大吼,旁边从面包车上下来的老人依然惊魂未定,相互挤在公路一侧。交通彻底停滞,一会儿又慢慢动起来。进入迪克西高速公路前,我又在这条路上看见两起小车祸。可不知怎么的,凭借车技、持续练习与撞大运等多方面因素,我居然平安无事地回家了。
家门前已经停了一辆大约两年车龄的跑车,我把车停到它后面。我哥哥布赖恩来了,每周五晚上他都会来这儿与家人共进晚餐。这是最近一年才有的惯例。他出现后,一直有意与我——他唯一活着的亲人——亲近,而且别无所求。他还与科迪和阿斯特打成一片,自从两个孩子知道他是什么人——一个像我一样冷酷无情的杀人犯——并想要像他一样之后,就与他很亲近了。而丽塔,这位两度嫁给不同怪物的女性,再次彰显出她对男性不变的正确判断。她尽数吞下布赖恩奉上的虚伪恭维,以为他也是个了不起的人。至于我?好吧,我依然很难相信布赖恩在这里徘徊毫无隐秘动机,可他毕竟是我哥哥,家人就是家人。我们无法挑选亲人,只能期待自己从中幸存下来,尤其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