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威斯切斯特的险恶

接下来,整个案子好像忽然遭到瘟疫,骤然告终,整个星期直挺挺地躺在死寂之中。没事发生,没新鲜事发生,更重要的是没有人在乎发生了什么事。

巡官倒像言出必行的君子,果真撒手不管此案。他全神贯注地在办理前面提过的珠宝抢劫案,这案子轰动社会,事关一条价值非凡的珍珠项链和在公园大道上被攻击的交际花。他很少出现在办公室,即使出现,也只是来查看一下信件。除了佩辛斯偶尔来一下,萨姆侦探社完全被丢给了布劳迪小姐用汪汪的泪水处置。

至于佩辛斯,她忽然对学习充满热情,经常出没于不列颠博物馆,得到各位男士的欣赏。男士们仍然忙着为历经风霜的建筑修补装扮,力图为它换上新装。她和年轻的罗威先生表现出勤恳的治学精神,埋头研究莎士比亚。两人的这段合作,恐怕并没有挖掘出莎士比亚的多少秘密。除了讨论谜一样的塞德拉博士和他们自己的事,这一阵罗威的学业也没什么进步。

但最漠不关心的人好像是哲瑞·雷恩先生。他躲在舒服的城堡哈姆雷特山庄里,九天里始终陷于僧侣式的沉默中。

但是这个星期有些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发生。例如,巡官的办公室接到两封信。一封是令曼哈顿的歹徒闻风丧胆的纽约郡首席法医莱奥·席林医生寄来的。从医生的角度来看,3HS wM中的几个字母如果当作化学符号,完全没有意义。起初他想把符号分成几个部分。3HS可能代表三个部分的氢和硫,可惜没有这种化学成分,因为开天辟地以来,一个氢原子就顽固地拒绝和一个硫原子结合。至于小写的w,可能有不同的化学诠释,席林医生继续说,例如watt是电学名称,wolframite是稀有矿物。大写M一般代表金属Metal。如果w代表wolframite,那么M和w可能有关联。法医的结论是:“总之,依我的意见看来,数字加上大写小写字母组成的这个符号,完全是胡说八道,一点儿科学意义都没有。”

第二封信是华盛顿情报局的解码专家希夫组长寄来的。

希夫组长首先为迟迟才回复萨姆巡官不寻常的问题道歉。他一直很忙,也许没能好好研究这个符号,可是就他的意见而言,这符号“若是密码,完全是天方夜谭”。若真的是密码,他不相信可以破解。如果它真有什么意思,可能每个字母都有预设的秘密含义。专家可能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寻找破解的规则或方法,结果可能仍然功亏一篑。

佩辛斯简直要哭出来,许多个夜晚她暗自研究这个奇怪的符号。罗威安慰她,可是毫无助益,他的运气也不好。

其他的报告陆续而来,一样毫无进展。一份是盖根巡官传来的机密报告:哈姆内特·塞德拉博士五月二十二日从西雅号下船登陆纽约,直到五月二十九日才正式出现在不列颠博物馆,这期间他的行踪,总局的探员一无所获。进一步调查这个英国人下榻的赛尼卡旅馆,只发现塞德拉博士在五月二十九日早上住在旅馆。他当时行李很多。他现在还住在赛尼卡,是个安静的中年英国人,通常一个人在旅馆的“亨廷厅”用餐。如果下午人在旅馆,就会叫四点钟的下午茶,一个人独自在房间里享用。

那个不幸的爱尔兰警卫多诺霍仍然没有踪影,他的命运依然是个谜。阿莱斯博士也消失无踪。

意大利佬韦拉先生也向有关当局报到了,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一天下午,巡官向戈登·罗威解释——显然罗威遭到蒙面人枪击和发现假胡子后,他对这位年轻人的看法大幅修正——韦拉在博物馆被逮个正着的时候,他这个老战士离开房间去找电话的事。对,可能是哲瑞·雷恩先生的建议。不管如何,这通电话的目的是要巡官在办完韦拉的事后,找人继续跟踪这个狡猾的韦拉。负责跟踪的人叫格罗斯,他一向替萨姆侦探社办事。格罗斯无声无息地跟踪一行人离开不列颠博物馆,到泰里镇附近的阿莱斯博士家,静静地等在外面,直到一行人出来,然后他又非常娴熟地如影随形跟踪这个意大利佬。但是格罗斯的消息也乏善可陈,这小偷显然放弃了探究“价值百万的秘密”。

塞德拉博士在博物馆进进出出。乔特博士也一样。克拉伯在萨克森宅邸翻弄他的书籍。萨克森太太在六月的炙热里发胖出汗,准备出行到法国的别墅避暑……每个人都正常行事。每个人都如佩辛斯的蓝眼睛一样无辜。就像萨姆巡官对刚刚调查完珠宝案稍事休息的同行说的,“这大概是我碰到过的最难料最难缠的事。”

马克斯威尔应该还寂寞地看守着阿莱斯博士的房子。

接着电话响了。

电话打来时是七月的第一天,星期一酷热的早上。巡官已经两天不在,出去追查最近的神秘案件。戈登·罗威安详地睡在旅馆房间里——他很有志气地收拾好寒碜的行囊离开了萨克森家,跟佩辛斯说他“从此不回头”。布劳迪小姐依然悲戚地坐在巡官事务所的前厅,佩辛斯坐在巡官的办公桌前,对着父亲的字条皱眉头,信件的邮戳上印着“爱荷华州布拉夫市议会”字样。

布劳迪小姐的叫声穿过敞开的门:“萨姆小姐,请你接电话好吗?不懂他在说什么。他听起来好像酒醉了。”

“喔,天呀!”佩辛斯叹了口气,伸手去接电话。布劳迪小姐有时候很麻烦。

“喂?”她懒懒地说,然后挺直了身子,全身好像触电了似的。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无疑是老马克斯威尔的。可那是多难过的声音啊!又哽咽又虚弱又慌乱——他叽叽咕咕地说着,佩辛斯也只能猜出几个字:“救命——屋子里——真可怕——萨姆巡官快来——”音节模糊不清,听得很费劲。

“马克斯威尔!”佩辛斯大叫,“怎么了?阿莱斯博士回来了吗?”

刹那间老人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很清楚:“没有。快来!”接着电话那头空寂无声,好像什么东西重重摔下了。佩辛斯瞪着话筒,然后拼命叫喊。没有答复。“马克斯威尔!”显然可怜的马克斯威尔听不见,也无法回答。

佩辛斯冲到前厅,戴上草帽。“布劳迪!替我打电话给哈姆雷特山庄的奎西……奎西!我是佩辛斯。雷恩先生在吗?”可是奎西帮不了忙,他说哲瑞先生在庄园里的某处,到底在哪儿他不知道;但他会尽快找到主人,把佩辛斯的话传给他,请他赶快到阿莱斯家……佩辛斯拨了戈登·罗威的新号码。

“我的天呀,佩蒂。听起来很严重。等等,我清醒一下……你打电话给警察了吗?”

“警察?什么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