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 天狗屋

喝过茶后,不知疲倦的御手洗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格雷姆。

“难道你要逮捕它?”牛越在旁边轻蔑地问道。

“不,今晚没这个必要。”御手洗回答得十分认真。

“我打算确认一下,这家伙是否和我想象的一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是啊,是该好好确认。”大熊则装出一副很佩服的口气。

“那就由我来引路吧。”说着,幸三郎站起了身。

幸三郎打开天狗屋的大门,那个巨大的小丑人偶赫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它被固定在台子上,所以不能动。

“哟!这不是Sleuth那部片子里的吗?”御手洗大声地说。

“哦!你看过那部电影?”幸三郎似乎很高兴。

“我看了三遍。”御手洗回答。

“这部作品不太适合放在大银幕上欣赏,作为一部电影来说,或许就像影评家说的那样,只能算作二流,但我还是很喜欢。”

“这是我最喜欢的电影,我在英国看过舞台剧版的,演得真是太棒了!说实话,我之所以收集这些玩意儿,多少也受到了那部电影的影响。科尔·波特的配乐简直是太出色了!我很高兴能遇到看过这部片子的人!”

“这个小丑和电影里一样会拍手、大笑吗?”

“很遗憾,借用你刚才那句话,它只不过是一块‘傻木头’。我曾经找遍了欧洲的各个角落,也没有找到像电影里那样的木偶。或许那只是为了拍电影而特制的道具吧。”

“那真是可惜,对了,‘他’在哪里?”

御手洗说着就闯进了屋里,幸三郎跟在他的后面,手指向屋内的一隅。

“啊,原来是这家伙。嗯……这不行啊!”

御手洗大叫一声,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原来还在大厅里的客人们都像排着队似的跟了上来。

“这不行啊!不可以这样!这样光着可不行!滨本先生!”御手洗好像在唱独角戏般大声嚷嚷。

“为什么?”

“这个乖戾的家伙体内积满了怨念,而且已经有两百年之久,您就这样把它放在这里,等于在侮辱它!不行!这太危险了,这就是在这个家中发生的所有悲剧的原点。一定要采取些措施啊!滨本先生!连您都没有发现这点,实在是太遗憾了。”

“那我该怎么做才好呢?”幸三郎苦笑着说。

“当然是给它穿上衣服,石冈君!你包里不是有套牛仔装吗?快拿过来,反正你说过不想穿了。”

“御手洗君……”

连我也快受不了了,想要阻止他继续发神经。

“还有,我包里有件旧毛衣,也拜托你顺便拿来。”我刚想试着劝他适可而止,但被他一催促,还是不情愿地向大厅走去。

我把衣服拿来,他就乐滋滋地替人偶穿上裤子,再套上毛衣。开始给外套扣上扣子的时候,他还哼起了歌曲。而一边的站着的警校毕业生们都露出一副苦瓜脸盯着御手洗。他们的忍耐力还真强,整个过程中谁也没插嘴说话。

“这家伙真的是凶手吗?”在一旁参观的日下问御手洗。

“没错!它是个凶恶的家伙。”

这时,御手洗终于结束了他手上的活儿。人偶穿着衣服的样子看起来很别扭,感觉就像是房间里又多了一个精神异常的外国流浪汉。

“只因为没给它穿衣服,所以它就下手杀了那两人吗?”幸三郎问。

“就两个还算万幸。”御手洗回答得很简洁,说罢他又抱着胳膊自言自语道,“这样好像还不行。”

“毛衣、外套都有了还不够吗?”

“帽子!还需要一顶帽子!这家伙的脑袋会发出有毒的电波啊!绝不能就这样露在外面,必须用帽子遮起来!帽子!帽子!真可惜我没带啊……”

“各位!你们有谁带帽子了吗?款式无所谓,我想借用一下。只是借用哦!”

御手洗转过头询问看客们,厨师梶原春男支支吾吾地说:

“那个……我有一顶宽边帽……就像西部片里牛仔戴的那种。”

“皮的牛仔帽!”御手洗几乎是叫着问道。看客们不明白这个疯子为何如此激动,都等着他继续发话。

“这对于防范犯罪来说是再理想不过了!这简直就是神的恩赐!你!马上拿给我好吗?拜托了!”

“好……”梶原困惑地走下了楼梯,过了一会儿就拿着帽子回来了。

御手洗的脸上洋溢着令人兴奋的愉悦笑容,他接过帽子,摆出舞蹈般的姿势,然后将帽子扣在了人偶的头上。

“太完美了!这样一来就万事无忧啦!你!真是太感谢了!你是这个案子里最大的功臣!我做梦都没想到可以借到这么好的帽子!”

御手洗继续搓着手表示内心的喜悦,而一旁的格雷姆却显得越加恐怖。它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大活人坐在那里。

它手上仍然缠绕着细线,“这个还是拿下来比较好。”说罢,御手洗就“唰”地一刀,把细线剪了下来。与此同时,我也听到了牛越刑警在一旁“啊”的一声轻呼。

众人再次回到大厅,御手洗和幸三郎等人谈笑风生,他似乎和日下最谈得来,两人就精神障碍的问题一直聊到深夜。

这两人在旁人眼中似乎相处得非常融洽,并且极为投缘。但我怀疑日下这个医学系的学生是否只是把御手洗当作一个“可以研究”的家伙来看待,所以才会对他产生兴趣。但愿我的猜想是错的,他们两人畅谈的场面实在很像心理医生和患者之间的交流。

晚上,分配给我们的房间居然是上田一哉被杀的十号室。由此可见,女主人是多么“欢迎”我们。还好她吩咐早川康平搬来一张折叠床放在房间里,十号室的床铺只能让一个人睡觉,假如没有这张折叠床,我想御手洗会毫不犹豫地让我打地铺,我可不想睡死尸躺过的地方。不过十号室内没有卫浴设施,我们只能借用刑警房间的浴室来冲个淋浴,冲洗掉一身的劳累。

在死过人的房间里睡觉真算得上是宝贵的经历,跟团的观光旅游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御手洗在我睡下后才钻进那张硬邦邦的床铺,那时刚过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