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开始吧,奥运会 第十章
彼得·奈特乘坐出租车来到伦敦市中心,也就是整个英国的金融中心里的一幢灰暗的摩天大楼前,他耳边仍然回响着母亲痛不欲生的哭泣声。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母亲痛哭,第一次是父亲遇难后母亲趴在他尸体上的时候。
一听到未婚夫惨遭谋杀的噩耗,阿曼达立刻昏倒在了儿子的怀抱里。奈特深深地感受到母亲绝望的痛苦,他非常清楚这样的痛苦是何等的痛彻肺腑,就像在他母亲的灵魂深处狠狠地插上了一刀。不用说是自己的母亲,即便是其他任何人遭受如此的痛苦也都是奈特不愿意看到的。他紧紧地搂抱着母亲,陪伴着她度过这一精神和情感上的巨大折磨,同时也再一次体验到自己痛失妻子时的痛苦。
过了不久,加里·博斯也走进了书房,看到阿曼达悲痛欲绝的情景,他也几乎要哭出声来。几分钟后,奈特收到了杰克·摩根发来的短信,告诉他《太阳报》收到了一封自称杀害丹顿爵士的凶手的来信。该报已经正式雇佣国际私人侦探公司对这封信进行分析和追踪,要求奈特立刻赶到公司伦敦分公司的办公室去。博斯说,他会照顾好阿曼达的。
“我必须留在这里。”奈特觉得,在这个时候离开母亲会让他内疚一辈子,“杰克能够理解的。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不!”阿曼达愤怒地吼叫道,“我要你马上去工作,彼得。我要你去干你最擅长的事情,我要你找到那个杀害丹顿的杂种。我要把他用铁链捆起来,活活地烧死!”
奈特乘坐的电梯正向摩天大楼的顶层爬升,他脑子里仍然充满了母亲愤怒的吼声。虽然他的腰部一直疼痛不已,但是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肉体上的创伤。每当遇到一个重大案子的时候,他总会深陷其中——达到一种忘我的境界。但是,这个案子涉及到他的母亲,调查这个案子就像是一次志在必得的十字军东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有多少艰难险阻,也无论要花费多少时间,不抓到杀害丹顿·马歇尔爵士的凶手他是绝不会罢休的。
电梯门打开了,奈特进入了公司的接待区。这是一个超现代化的房间,四壁装饰着展现间谍术、法医学和密码术历史中各个里程碑事件的艺术作品。虽然伦敦分公司目前因员工损失而人手严重不足,但是现在这里仍然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国际私人侦探公司的雇员,他们都是前来领取奥运会安保通行证和接受任务的。
奈特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只认出了其中不多的几个人。他从一座特洛伊木马雕像和一尊弗朗西斯·培根(1)的胸像前经过,向一堵染色的防弹玻璃幕墙走去。他把右手食指放到指纹识别器上,接着把眼睛凑到一台视网膜扫描仪前接受检查。接着,玻璃幕墙的一部分打开了,一个衣冠不整的男人出现在门口。这个人长着一头暗红色的头发,脸上长满雀斑和参差不齐的络腮胡子,上身穿着一件西汉姆联足球俱乐部的运动衫,下身穿着牛仔裤和一双黑色拖鞋。
奈特冲他微笑道:“你好,‘流氓’。”
“你他妈这是怎么啦,彼得?”杰里米·“流氓”·克劳福德看着奈特的衣服问道,“是不是刚刚同一头大猩猩亲热了一番?”
自从他们的同事温迪·李在那场空难中死亡后,“流氓”就成为了国际私人侦探公司伦敦分公司的首席科技和法医负责人。他刚刚年满30岁,为人刻薄,独断专行且满口秽语,但是却又不乏疯狂的精明。
“流氓”出生在哈克尼维克区,也是伦敦最混乱地区之一,父母连中学都没有毕业。然而,“流氓”却在年仅19岁时就获得了剑桥大学的数学和生物学学位,20岁时又获得了斯坦福德郡大学法医和刑事科学的学位,随即被英国军情五处雇佣,一干就是8年。后来他加入了国际私人侦探公司,薪水翻了一番。
“流氓”还是一个狂热的足球迷,购买有西汉姆联足球队的赛季套票。尽管他绝顶聪明,但是年轻时常常在观看重大足球比赛时失控闹事,“流氓”的雅号就是他的兄弟姐妹们送给他的。一般人通常不会以这样的绰号为荣,但是他却为此而自鸣得意。
“我砸到了一辆出租车的引擎盖上,然后又从车顶上滚了过去,幸好还能活着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听。”奈特回答“流氓”说,“凶手的那封信已经送来了吗?”
“流氓”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说道:“她这就送上来了。”
奈特转过身向已经挤满侦探的电梯口看去,这时电梯门正好打开了。《太阳报》记者凯伦·波普胸前抱着一个大号的牛皮纸信封从电梯里走出来。“流氓”立刻迎了上去。他不修边幅的模样显然让她吃了一惊,她犹疑地同“流氓”握了握手。他把她带到玻璃幕墙之内,然后把奈特介绍给她。
波普看到他破烂而肮脏的衣服,立刻提高了警惕,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位调查员。“我的编辑们要求你们尽快而慎重地分析这封信,除非确有必要,否则看到它的人要越少越好。按照《太阳报》通常的解释,这就是说只有你——克劳福德先生——一个人可以看这封信。”
“叫我‘流氓’,好吗?”
奈特立刻就发现,这个波普说起话来既不顾及他人的脸面又戒心十足。不过,他之所以得出这样的印象很可能要归咎于自己身心两方面的痛苦——他热辣辣的左半身像是刚刚被人用船桨痛打了一顿,而精神上又刚刚经历了母亲情感崩溃的打击。
他对她说道:“我就是代表国际私人侦探公司办理丹顿爵士案子的调查员,同时我还代表我的母亲。”
“还代表你的母亲?”波普不解地问。
奈特向波普做了解释,但是她仍然犹豫不决。
奈特已经失去了耐心,他对她说:“你有没有想过,有关这个案子的情况我比你知道得更多。”
奈特的话显然击中了波普的要害,她立刻愤怒地涨红了脸。
“我想不起你在《太阳报》上用的什么笔名。你是金融新闻部的还是犯罪新闻部的?”
“如果你非要知道不可,那么我告诉你,我通常在体育编辑部工作。”她仰起头,下巴对着奈特回答道,“这怎么啦?”
“这就是说,有关这个案子的事情我知道得比你多。”奈特答道。
“是吗?”波普毫不示弱,“不过,很显然拿着这封信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对吗,奈特先生?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只愿意同这位……嗯……‘流氓’先生打交道。”
不等奈特反击,一个带有浓厚美国口音的人开腔了:“波普女士,彼得是我们公司最优秀的调查员,如果不让他参与这个案子就太不明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