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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湾流五号”飞机在跑道入口疾驰,降落到了地面上,起落架上的机轮发出了长而尖的声音。在沙漠黎明前的曙光中,东方的天空被染成一片绯红。随着推力反向器发出了隆隆轰鸣,飞机的速度越来越慢,彼得·雷尼格紧紧抓着座椅。外面的空气又湿又冷,里诺的灯光暗淡。

他解开安全带,朝驾驶舱走去,没敲门就一把推开了舱门。

“停机,加油。留在控制区。”他说。

两名飞行员都皱起了眉头,但机长说:“好的,雷尼格先生。”

他关上舱门,飞机在地面滑行。他拨通了女儿的绑架者留给他的电话号码。

一连串的按键音,断断续续的嗡嗡声和延迟之后——这表明电话正在通过一系列连接被呼叫转移,以确保不会被追踪——铃声响了,那是两声带有鼻音的音调——丁零零——就像欧洲手机那样的铃音。

一个用变声器伪装了的声音怪声怪气地回答:“你好?”

“我着陆了,在里诺机场。”

“钱带来了吗?”

“先让我和奥特姆通个话。”

一阵跳动声。“你先证明给我看,只要你点击一个按钮,就可以成功转账,到时候再让你和奥特姆通话。”

雷尼格的肚子绷紧了,飞机在被暴雨洗刷过的滑行道上颠簸着。“除非你证明给我看她还有生命的迹象,不然别想要钱!”

“按我的指示行事,再打电话给我。之后我们再讨论让你和你女儿通话的事情。”

电话被挂断了。

坐在豪华椅上的雷尼格身体抖了抖,愤怒不堪、又一阵恶心,根本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键盘上。随即,他拨通了纽约的电话。

萨宾摇摇头,“简直就是个混蛋!‘生命的迹象’,谁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亲生骨肉?”

豪根挂断了卫星电话,“雷尼格先生的确是这类人。”

他肚子里的胃酸开始翻江倒海,“生命的迹象”正是让他头痛的事情。除非奥特姆在对讲机里哭着喊老爸救命,否则雷尼格绝不会转钱来的。这让他一筹莫展,雷尼格是个难对付的人。

他和萨宾戴上手套,穿上最后一层外套。他从保温瓶里大喝了一口温热的咖啡,随后拿起了对讲机。

他按下了“发送”键,按了两次。

过了一会儿,冯尼有了回复——“明白”。他已经就位了,只要他们一找到拉特纳的藏身之处,他就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萨宾检查了一下她的西格绍尔手枪,在黎明的光照下,它显得不够闪亮。她把手枪挂在后背小块地方的腰带上。

“你打算怎么去里诺机场?”她说。

“你真的不知道?”

“就算桥没有断,那帮寻找副警长的警察也会来阻挠我们的。”

他笑了,“知道里诺机场离这里的直线距离有多远吗?”

“至少有60英里。你打算怎么办?”

“空运,只要我们算准时间。”他把背包挂在了肩上,“走吧。”

天空就像被上了一层蓝色的光蜡,山上一片炭黑的阴影,寂静无声。乔和加布放慢了步子,在树林里穿行,清晨曙光里的寒意朝他们袭来。两人缓缓地朝废弃的金矿上面的山顶爬去,他们把佩顿留在原地,隐蔽在一片巨石之中,她手中还握着一根长矛。

他们的手和膝盖着地,蹑手蹑脚地向前爬行,小心翼翼地透过山坡上的裂口眺望下方的峡谷。

峡谷上满是岩石,上面覆满了晶莹的露珠。经过昨晚的倾盆大雨,山坡上被冲出几条新的沟渠,发狂的洪流在斜坡上留下了爪痕。

矿井的入口在他们下面约100米处。加布低下了头,乔也是。

“想要找到一个制高点,直接进入矿井是不可能的。”他低声说。

“我们要找到拉特纳的位置。”

他点点头,看着对讲机,“音量开轻点,要是他们在附近的话,不能让他们听见我们在偷听他们的通话。”他看了看周围,“希望我们的位置足够高,这样就可以有一条笔直的视线,也可以接到无线电信号,不会被山峰阻挡了。”

他们平趴下来,眼睛注意着下面的动静。一只鸟在啾啾地叫着,寒冷的清晨,东方的天空明亮起来,变成一片金色,染红了峰峦叠起的山峰。

他们从后面走到了矿井,和一天前他们所走的路线刚好相反。乔希望拉特纳和豪根——还有他们那伙人——能从峡谷底部上来,随后从前面进入矿井,不会想到还有背后这片制高点。

地面又冷又湿,寒意渗进乔的衣服,刺入她已经冰冷的身体中。她蹑手蹑脚地跟着加布往前走,他把她拉到身边,手臂搭到她的背上。乔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松了下来,也许是一根超负荷的弹簧。有那么一刻,这已经足够了。安心、寄托,以及恰到好处的温暖。

对讲机又开始吱吱响了起来,两次点击的声音,随后又是一次。

加布扫视了一下山腰,“他们已经进去了。”周围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没有任何沙沙作响的声音,也没有一块金属或玻璃反射出光线。

“也许他们离这里还有一英里远。”乔说。

加布猛地弯下了腰。

矿井外面,拉特纳出现了,牵着马匹。

他把马鞍和马鞍上面的坐毯拿了下来,轻轻地用手掌拍打着它的背部和侧面。随后,举起一把猎枪,对着矿井入口处的外墙。

他脱去了衬衫,尽管外面寒意逼人,但他还是赤膊上身,手臂上布满了文身。即使从这个距离看去,乔还是可以看到文身的轮廓——蛇。

他的肩上挂着一圈盘绕起来的绳索。他转过身,抚摸着马的脖子,露出了后背。他下垂的牛仔裤的口袋里放着一部对讲机和一把手枪,背上还印着一个令人作呕的蓝墨水色的文身,乔认出了那是国家监狱的标志性技术,图案是一个挂着绞索的十字勋章。

加布一动不动地站着,乔也屏住了呼吸。他们躲在树林中一个阴影的角落里。

“要做什么赶紧做,”加布低声说,“等豪根和他的那帮人赶到这里后就晚了。”

怎么做?乔想。拉特纳有一支半自动手枪和一把12口径的猎枪,显然充满了一个刽子手所拥有的如蛇一般的行动力量。而她和加布只有一把刀和一根削尖的棍子。

紧接着,她突然想到了,“他不会让豪根来这里的。他把枪对准了豪根那帮家伙,可见他不想让他们知道孩子们藏在哪里。”

下面,拉特纳抚摸着马柔软的鼻子和嘴巴。随即,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根格兰诺拉麦片条,解开包装,喂给马吃,看上去简直是温柔又心满意足至极。

加布说:“他一定是把孩子们关在矿井内了,让他们动弹不得。不光是因为他们受了伤或是害怕,而是把他们的手脚绑了起来,他现在才可以这么随意四处溜达。”